可鹿童身上那股极淡极淡的冷香,却一点点从鼻腔沁入她的神识。
不像花,也不像雪,反而像深夜被月光照着的雪杉木,微凉、沉静、干净得不真实。
她本能地贪恋那一点香气,又被自己的脸贴着人家的腹肌而羞到晕厥边缘。
她咬着小爪,小脑袋像晕了一圈蜜酒似的,轻轻撞进他心口——
那里的温度,比她想象中……更热。
他低头,看着她埋得一动不动的小脑袋,呼吸浅了几分。
她身上毛茸茸的绒毛还蹭着他的皮肤,绵软无害,像是无意识的撩拨。
鹿童眼睫轻颤,紫意在瞳底深处悄然起波。
他没动。
可手,却落在她背上,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脊背。
就在这片黑暗中,她听见哪吒的声音落下。
冰冷如霜雪,却裹着一点不容抗拒的凌厉:
“……土拨鼠族呢?”
全场一静。
沉默了两息后,阿香才像从石化中被点醒般惊呼出声:
“啊啊啊!信是我写的!”
“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
“不过……咳咳,土拨鼠族的事情已经被鹿童大人解决啦!”
她笑得有些干巴巴:“真是麻烦你了,哪吒殿下……特地赶一趟……”
哪吒闻言,未出声,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的眼神转向鹿童。
两人视线对撞,风火轮于他脚下旋转不休,却像烈焰压着寒霜。
他看了鹿童一眼,未说话,转身便走。
火焰卷起金辉,绯衣猎猎作响,混天绫在他身后如怒龙缠身,整个背影像要踏火而去。
就在这时——
阿香急了。
她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是喊着开口:
“哪吒!”
“你……你还记得我吗!?”
哪吒脚步顿了半寸。
阿香声音发颤,像压着好几年没敢说的梦:“我是阿香啊,几年前,我们……我们在华山的小酒馆见过!”
“你那时候还带着一个白衣服的盲女!”
话音一落。
空气像是被瞬间抽空。
混天绫缠绕半空,烈焰卷动,却未再发出一丝声响。
哪吒原本要走。
可那句“白衣盲女”——
叫他脚步骤然一顿。
他没有回头,但背影在火光中僵了一瞬。
那一瞬,像是把所有锋利全都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点无声的动容,在眉间浮现。
黎瑶窝在鹿童怀里,耳尖轻轻一颤。
然后她听见阿香继续追问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执念与不舍:
“她……她现在在哪呀?”
风火轮在哪吒脚下仍缓缓旋转,火舌舔着云地,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沉默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开口。
声音依旧少年,却闷闷的、低低的,像是压住了什么不该流露出来的情绪。
“她,是我师父。”
“她闭关了。”
他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楚地传进了众人耳里。
也传进了黎瑶的心里。
小兔子眨了眨眼,不知为何,胸腔一颤。
那声音……明明很好听,很清润,带着少年独有的明亮,可此刻,却藏了一种让人分不清是压抑还是遗憾的柔。
她在鹿童怀中轻轻一动,耳朵抖了抖,想多听一点。
可就在这时——
哪吒忽然迈步,混天绫卷起身后火光,整个人走到了鹿童面前。
众仙皆惊。
那股逼近的气息,带着少年天生的锋锐和炽热,像火中剑,直直指向鹿童。
“鹿童。”
哪吒站定,声音已没有方才的冷静,而是带着一种直白得几乎没有掩饰的情绪波动:
“我师父闭关前的最后一天,和你一起在赏星宴。”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那天他重伤,但师父,竟然连他的消息不回。
——就没有任何预兆地,
——闭关了?!
鹿童垂眸,依旧立在树下,衣袂不动如雪。
他缓缓开口,语气清润无波,像是随口应答,又像早就准备好答案。
“哪吒。”
“师叔闭关前,确实在赏星宴上与我同席。”
他顿了顿,眸光平静地落在哪吒面上:
“她让人给你留了纸条,我已经替她转交。”
“至于其余的——她没说。”
“我也没问。”
说到这里,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勾,却毫无温度:
“毕竟,她是师叔。”
“我们作为后辈,自然不该插手她的事。”
哪吒眼神微冷,拳头一握。
可他还未出声,鹿童却抬起一只手,指节不动声色地落在怀中软绒绒的一团背上。
那是一种几乎带着安抚性质的抚摸。
可他动作极轻,却落在黎瑶颈后的一处薄弱灵窍上,像是在“哄”,又像在“养”。
指腹极冷,带着他一贯的清冷气息,顺着她的绒毛划过,从后颈,一直摸到肩胛骨下。
黎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僵了僵,小耳朵在他胸前竖起一瞬,又悄悄抖了抖。
鹿童低眸看了一眼。
眼里掠过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然后——
他像是不经意地来回描摹,掌心的温度不高,却透着某种极其熟悉的、令人发烫的执念。
耳朵贴着他心口的小兔黎瑶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想逃。
可她现在连“跳一下”的勇气都没了。
而鹿童仍在继续。
他抬眸,声音依旧低缓温和,带着几分清冽从容的疏离,恍若真是在为哪吒解惑:
“哪吒,我向来不多问她的事。”
“她也不喜欢别人多问。”
“她若想说,自会说;若不愿提,我们这些晚辈……还是别去打扰她的清净。”
话说到此,已将师徒之间的距离摆得妥妥当当,规矩里透着体贴,分寸拿捏得像雪落无痕。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在持续地越线。
他按着她的后颈灵窍不放,灵力缠绕,几不可察地凝成一道细密的、近乎“圈养”般的丝网。
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抚过衣领之间,埋在他怀里的那只灵宠。
可实际上——
鹿童的手指,早已在越界的边缘来回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