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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点将独三师,令其组成空心方阵。

独三师本是亲卫师底子,善打恶仗。且过去一年,萧云骧在重庆,让独三师反复操练此阵法。

所以即便汪海洋大声抗议军长偏心,此刻也顾不得了。

李秀成下令全军哨骑齐出,一来探听清军动向,二来禁止商旅行人通行,封锁消息。

与此同时,第九师,独三师在平原上开展空心方阵的实弹训练,一时间,平原上枪声不断、炮火轰鸣。

而李秀成则携同数名参谋,仔细探查预设战场的地形。

他们先前往大营东北方十里处的吴家庄。

此村有七八十户人家,庄北是一片方圆七八里、不规则的大湖和湿地沼泽,可限制清廷骑兵行进。

吴家庄向南十里是唐白河河道,这个距离,刚好能摆下十个空心方阵。

大营向东北二三十里便是唐白河,它在此处拐了个几字弯,而后沿着大营南方汇入汉江。

虽是寒冷冬季,但襄阳地处南方,河面仅结了层薄冰,人一踩即碎,无法通行。

唐白河上有一座石桥,宽可容两辆马车经过,是前往河南南阳府的必经之路。错过此桥,就得往北再行五十里才有一座过河木桥。

李秀成划船沿唐白河而下,查看河宽和深度。

因这段河道因接近唐白河汇入汉江的河口,即便冬季枯水期,河道最窄处也有七八十米宽,河中心最浅处也有两米多深。

淹死人足够了。

战场地形探查完毕,李秀成脑中,关于此战的打法已清晰无比。

第九师、独三师训练两日、熟悉场地后,西军便偃旗息鼓。除工程兵继续挖沟筑垒,哨探往来奔驰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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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格林沁今年四十三岁,他是成吉思汗铁木真二弟,合撒儿的二十六代孙,也是最早与爱新觉罗家族联姻的,科尔沁贵族明安的后裔。

咸丰三年,太平军北伐,他率数万蒙古马队和绿营军,击败秦日纲与胡以晃率领的北伐军,被清廷加封为超品爵位、世袭罔替的博多勒噶台亲王,同时担任御前大臣,兼领侍卫内大臣(正一品)。

今年,咸丰加封他为钦差督办豫皖剿捻军务大臣(节制直隶、山东、河南、安徽驻军),率领两万余骑兵和六万绿营军清剿山东、河南、安徽的捻军。

行军至颍州府时,僧格林沁接到御前大臣、额驸景寿从北京带来的咸丰圣旨,命他带领不少于六万步骑先解救襄阳。

击破李秀成部后,再顺襄阳南下,与湖北巡抚胡林翼汇合,围歼贼王萧云骧。

僧格林沁得令,当即留下两万绿营军,交副手都兴阿继续围剿捻军,自己带着六万步骑,经河南郾城府、南阳府向襄阳出发。

他深知此番西贼大举东出,湖北激战正酣,军情如火。

于是让河南巡抚、蒙古人伊兴额带领绿营军随后,自己率两万五千蒙古马队探路。

进入南阳府后,沿途不时可见西贼的哨骑前来探查。

那些哨骑看到大股骑兵,便远远逃开,僧格林沁想抓些活口逼问敌情,也无法办到。

咸丰五年正月初五,僧格林沁带着蒙古马队,赶到樊城外的唐白河边,远远的能看到,二三十里外的西军大营。

僧格林沁是沙场宿将,并不急于下令骑兵过桥,而是先在唐白河东岸让骑兵下马,人马饮食。

他带着苏克金、西凌阿、史荣椿等部将登上东岸一个小土坡,拿着望远镜向西眺望。

此时接近下午,天色晴朗、视线良好,只见约二三十里外的西军大营,深沟高垒、戒备森严。

“荫堂,前方可是西贼李秀成部?”僧格林沁问向身边汉将史荣椿。

史荣椿是直隶大兴人,字荫堂,行伍出身。

咸丰三年,他以京营参将身份随僧格林沁,在河北围剿太平天国北伐军,积功升总兵。

其为人勇毅果敢,用兵谨慎,所以僧格林沁率骑兵进发时,特带他随队咨询。

“回大帅,前方正是李秀成部。”史荣椿上前回复。

几人交谈间,忽见西军大寨奔出四五骑来。

行到唐白河石桥上,为首骑士高声喊道:“前面可是僧王?我们李秀成军长有战书与你。”

说完,远远射来一箭,羽箭落在桥头,那几名骑士当即转身回营。

一名亲兵捡来羽箭,见上面绑着一份帛书,打开一看,只有简单几行字:

“僧王,无论你来多少兵,我只用一个师迎战你。明天上午,一决生死。”

“怕死的话,以后就别对人说你是合撒儿的后裔了,我都替你丢人。”

僧格林沁看罢,沉默不语,把战书给身边几位将领。

这些将领职衔最低也是正三品的甲喇额真(参领),且此份战书用词简单直白,几人都能看懂。

蒙古人苏克金嘿嘿冷笑:“这南蛮子好大的口气。我们两年前在河北杀了不知多少粤贼,现在还在此说大话。”

索伦人西凌阿则把信还给僧格林沁,满脸杀气:“僧王,我来作先锋。”

僧格林沁面沉似水,向史荣椿问道:“荫堂,西贼一个师一万余人吧?”

史荣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见僧格林沁此番模样,知道西贼这封书信真的激怒了僧王。

这僧格林沁,一向以自己的血统自豪。

且如果野战,莫说西贼一万余人,即使多出一倍,又能如何?

咸丰三年粤贼的北伐军,在河北大平原上,被蒙古马队冲锋数次,便溃不成军,最后只得据守堡垒,死守待援。

虽然听说西贼火器比粤贼犀利,但是这李秀成却号称要用一个师,击败无论多少朝廷的军队。

如果不是他太愚蠢,那就是故意激将。

想到此,史荣椿提醒道:“大帅,小心这是激将之策。

僧格林沁闻言,分析道:“我没那么蠢,但上阵厮杀总要兵勇去做。”

“当前西贼不过四万,此前已在襄阳城下折损万余,还要留兵包围襄阳和樊城。”

“就算前番战报有些水分,但前方大营最多两万余人,这个估计总没错吧。”

史荣椿思索良久,不得不点头同意。

和李秀成部交战那么久,其部大概多少兵力,早被清军摸清楚了。

“若他们死守营寨,我们全是马队。且匆忙赶来,并无多少火炮,自然要等后续的步兵。”

“但要是他既然想出寨野战,嘿嘿,纵使他两万人一起上,又能如何?看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僧格林沁说到这,大手向前一挥:“过桥!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好厮杀。”

史荣椿总觉得李秀成的行为太过轻佻,似有不妥,却又不知问题在哪。

难道这李秀成真是因为一次偷袭汉中府得手,就得意忘形,愚蠢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