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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和纪瑶大婚定在八月初八。

八月初一那日,庆王突然向谢昀和纪太后提出想要在婚前去太庙祭拜。

原来自从中元之后开始,他就反复梦到过世的父皇,心中思念溃涌,便想去太庙寄哀思。若是可以,他还想在太庙外跪地祈福一夜。

皇子大婚前倒是可以祭告太庙,只是先皇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庆王早不是当朝皇帝的儿子了,他这一要求属实有些特殊。

谢昀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纪太后就帮腔道:“不过是去太庙祭拜一下,这样的小事,没必要反对吧?一个是你亲叔叔,一个是你亲姨母,他们成亲这样的大事理应与你皇祖父说一声的。”

庆王马上就要和承恩公府联姻了,给他这个体面,也是给他们纪家体面。她要扶持这个妹夫和谢禛斗,自然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看重他。

谢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睛,遮住那忍不住闪过的失望之情,“就按母后说的。”

翌日,庆王就去了太庙祭告祖先。

夜幕降临后,他换了一身玄色素服,虔诚地跪在太庙前的丹墀上,眼中翻涌着决绝的狠厉——成败在此一举!今夜过后,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万劫不复……

一墙之隔的禁宫,一如既往寂静的可怕。如今宫里只有谢昀和纪太后两个主子,各处宫殿都空荡荡的。宫灯幽幽亮着,在漫长的宫道上投下摇晃的暗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

谢昀吃过晚膳后就很是犯困,眼皮实在撑不住了,只好早早就熄了灯睡下了。

纪太后的殿里倒是还灯火通明的,不过随侍的宫人们都不知去了哪里,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纪太后和苏逸两个人。

“晚上送去陛下那里的菜,他可喜欢?”纪太后恹恹地歪靠在榻上,有气无力地揉了揉额角。

苏逸连忙伸手为她轻轻按揉起太阳穴来,“自是喜欢的。娘娘放心,陛下见娘娘这么关心他,很是感动呢。”

纪太后哼了一声,“他要是真能理解我这个当娘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苏逸的眼里满是讥诮,不由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纪太后霎时蹙起了眉心,不悦道:“好了,不用按了,你快把那药丸拿给我服用。”

她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只觉得难受得厉害,身体里好像被火烤被油煎,又好像被无数蛇虫鼠蚁啃食,又痒又痛,却抓挠不得。

她现在已经越来越离不开那药丸了,几个时辰不吃就受不住。

苏逸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命,他的手慢慢移到纪太后的脖子,猛地掐住,惊得她骤然睁开了双眼。

纪太后大张着嘴想要质问他,却无法说话,只能惊恐地看着他。

苏逸俊秀的脸上再无半点恭敬之色,恶狠狠命令道:“立马传密信把谢禛叫进宫来,就说小皇帝突然病重了。听明白了就点头,不然……”

他陡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纪太后完全喘不上气只能点了点头。

脖子上一松开,纪太后就仓皇地往后躲去,四下张望想叫人护驾,可喉咙火辣辣的痛,发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根本喊不出来。

“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你身边的人我早就清理干净了,没人会来救你的。”苏逸冷冷一笑。

纪太后害怕极了,加上身体又受着蚀骨之痛,根本没脑子想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很快就按照他的要求写了亲笔信,又在上面落了凤印。

苏逸拿着信快步走到廊下吩咐了两句又转身回来一把拖过逃遁无门的纪太后,笑吟吟道:“我们现在就去陛下那里等摄政王吧。”

文和殿里透着一股诡异的幽静,平时在廊下候着的宫人都不知所踪。纪太后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猛烈挣扎起来,“昀儿,你们把昀儿怎么了?”

苏逸嗤笑一声,把她推搡到屋子里,“现在才想起来关心儿子,也太晚了吧。”

纪太后瘫软在地上,牙关止不住地磕碰,“你到底是谁的人?你们想要干什么?”

“本王想要做什么你真看不出来?”一道温润的男子声音骤然响起,纪太后抬头看过去,顿时如遭雷击,“怎么是你?”

庆王施施然走到她的面前,“怎么就不能是本王?说起来,我能走到这一步,还多亏了嫂嫂的帮助。”

“太庙!”纪太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你去太庙祭拜就是为了方便进宫。”

“是啊……”眼下一切都在掌控中,庆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之前的种种算计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看到纪氏脸上惊愕悔痛的表情,他就开心。

纪太后想要痛骂他一顿,可求生的本能让她胆怯了,“你叫谢禛进宫有什么打算?你是不是想要除掉他?我可以帮你,只求你留我和昀儿一命。”

“嫂嫂真是识时务。”庆王戏谑地挤了挤眼睛,“啊,不对,过几日我和你妹妹成了亲,也可以称你一声姐姐了。既然大家就快亲上加亲了,我对你自然会网开一面。”

纪太后咽了口唾沫,弱弱问道:“那昀儿……”

“陛下啊……”庆王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毕竟做过皇帝,这种情形很难活得下去呀。他不死,我怎么上位?”

纪太后其实已经猜到了,现在连最后那点侥幸也没了,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完了,都完了,她再也不是太后了……

庆王在一旁拍起了手,“很好,你这副模样,谢禛见到一定会相信谢昀是真的病了。”

纪太后恨恨瞪了他一眼,可她眼里的恐惧却压过了那层恨意。

庆王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玩味一笑,“我劝嫂嫂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儿子死了,你还这么年轻,应该不想就这么下去陪他吧?”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纪太后背心一凉,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你若是听话……”庆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脸,像是在逗弄小狗一样,“我登极之后,还是会让你保留太后尊号,一切礼遇照旧。”

纪太后的哭声戛然而止,“你想让我做什么?”

庆王满意地勾起了唇,“记住,今夜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是谢禛。而我,是来救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