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罗婆娘从卫三妹怀里抱过孙子来,一秒变得满脸慈祥。
“好吧,不妨碍你们一家人了。”卫三妹赌气出去了。
卫三妹出去后,张云英一边慢慢地吃着鸡蛋,一边又对卫刚说,“你快给娃娃取个名字啊。”
卫刚一边喂着她吃鸡蛋一边说:“你现在都是中文系的大学生了,还让我给娃娃取名字,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没有为难你,就是认为给娃娃取名字是你这个做爹的义务,我可不能剥夺你的义务呢!”
“好吧……”卫刚想了一下说,“我就给儿子取名叫……卫自强吧。”
“卫自强……自强不息的意思,很好。”张云英沉吟片刻说,“不如把中间那字改为“子”,就叫卫子强,可以不?”
“好,好!”卫刚当即朝着她竖起大拇指说,“还是我老婆能干,有文化,改一个字就显得高级多了。”
张云英被夸得甜蜜一笑,紧接着就说,“那我们的女儿叫卫子……啥呢?”
“卫子福,要得不?”罗婆娘凑上来说,“福气的福。”
“哈哈!”张云英笑了,“妈,历史上有个皇后名叫卫子夫呢,这名字重音了。”
卫刚也说:“一个女孩子,你给人取个“福”字,多难听啊!”
“啊?有个皇后叫卫子福啊!”罗婆娘马上摇头,“要不得,要不得,要不得!这名字会压了我的孙女的!”
“那就卫子……”张云英看了一眼门框上挂着的一束艾草,一下有了灵感,“卫子艾。”
“卫子爱……好!”卫刚马上表示赞同,“我的女儿,必须爱。”
张云英笑着点头说:“是艾草的艾字,也就是通“爱”,寓意我们的女儿一生有爱。”
“行,好。”罗婆娘表态了,“我觉得这个名字好!”
就这样,双胞胎儿女有名字了。
掌灯时分,罗婆娘进来,给张云英端鸡汤来了。
“儿媳妇,加餐。”
“哎,我晚饭吃的还没消化呢。”张云英看着眼前这碗油汪汪的鸡汤,露出了抗拒的神情。
“英子啊,我跟你说,你不要嫌弃油,你要多多的吃,你吃了才有奶水,娃娃才有口粮……”
“妈,你这是把英子当乳娘啊!”卫刚不满地说。
“你懂个啥!”罗婆娘白了他一眼说,“一个女人家也就是坐月子这几十天是娘娘命,以后养儿育女操持家务做牛做马就是劳苦命了,不趁着现在大吃大喝养好身体……”
“打住。”卫刚打断了她的话,“哪个说的女人就必须要做牛做马,做我卫刚的女人就必须享福。”
“哈哈!”罗婆娘笑了,“你硬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各人跑到天那么远的地方,家里的担子全都丢给我们,你说你咋让你的婆娘享福?是她怀娃儿的时候你照顾过她还是以后你来给娃儿喂奶服侍他们拉屎拉尿?”
“……”卫刚一下噎住了。
是啊,普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生活的,谁敢说自己是在享福?而作为军人的家属,那就更是奉献了,何来享福一说?
“所以,你还是去找找你的那些老领导帮帮忙,看能不能调回来。”罗婆娘说,“这样离家近,又能照顾到家里,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累。”
这话令卫刚沉默了。
同样的,这话也让张云英心里一动。
暑假过了,九月来临,卫刚回部队去了。
坐完月子的张云英到学校去上班了,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了九里垠中学当老师,如她所愿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
为啥她不在离家最近的隐峰中学教书呢?
其实最迟面临毕业分配的时候她是可以选择隐峰中学的,甚至只要稍微走点关系她还能进入四舫中学的,但是她却选择了离家较远的九里垠中学。
当初家人都很是不理解,但是她却说:“九里垠是部队驻扎地,很是驻地军官的子女都在这所学校里上学,我在这里教书能认识一些部队干部,或许会对卫刚有所帮助。”
她的目的是为了结识部队上的干部,看能不能帮卫刚调回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里是部队驻地,她可以天天看到穿着绿色军装的人,这样也缓解了自己对丈夫的思念。
转眼,时间到了一九八三年。
九里垠的初春还带着料峭寒意,张云英站在学校斑驳的砖墙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藏在呢子外套内袋的牛皮本子。
这是她曾经从宋青云和白雪的那口箱子里得到的酿酒秘籍。
这本秘籍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琼酿酒术”四字,泛黄的纸页间尽是些\"“三伏制曲”、“九蒸九酿”的秘法。
空闲的时候她就会摸出来默默地读记,一本书基本都被她背了下来,牢记在了脑中。
“张老师,三班作文本收齐了。”
语文课代表的声音让她猛然回神。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黑板。
黑板的右上角用粉笔字写着“距离高考还有127天”,字迹遒劲有力,是她自己亲手写上去的。
木桌讲台被岁月磨得发亮。
掐指一算,这是她捧着教师这个铁饭碗的第五个年头了。
也就是说,丈夫已经在遥远的边疆服役了整五年了。
这五年里她和他想过各种办法都没能调回来,渐渐地卫刚他也不抱调回来的希望了。
而且现在的他在边疆努力戎边,已经升至副团长了。
又是一个周末到来,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回家的张云英骑上自行车出了校园,往家去。
回家路上,她特意绕到部队驻地营房前。
映入眼帘的是红砖墙上新刷着“响应改革开放,军民团结奋进,发展第三产业”的标语。
几个小战士正往解放卡车上搬麻袋,浓郁的高粱香在夕阳中浮动。
她突然想起开家长会时一名学生家长说,旅里要办酒厂改善官兵生活,顺带解决随军家属就业。
该学生家长是部队里的一名干部。
想到这里,她暗暗摸了一下怀中口袋里的酿酒秘籍,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来。
星期一,早晨薄雾还没散尽,早自习刚过的张云英攥着兜里的秘籍走进了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