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兰台的残简阁在暴雨中震颤如筛,董卓的玄铁重靴碾过满地碎简,靴底黏着的半截青铜笔架泛着靛蓝幽光——三日前斥候在秘阁暗格里发现的二十具文吏尸骸,每具尸身的掌心皆被刻成“表”字血印,指骨间缠绕的冰蚕丝浸透墨汁,在青砖上蜿蜒出“诛董安汉”的狂草,字迹缝隙间钻出的藤蔓状活物正卷着玉玺赝品残片,在空中拼成“汉祚不灭”的血篆。
“主公,简牍在渗蛊墨!”
贾诩的黑裘掠过倾颓的书架,卦盘碎玉扎入某处龟裂的《熹平石经》残碑。话音未落,九条青铜锁链自穹顶藻井暴垂而下,链头拴着的不是宫灯,而是三百颗风干的太学生头颅!头颅突然爆裂,腐肉中窜出墨家“蚀文蠹虫”,虫身触及竹简的瞬间,竟将《汉书》篆字啃噬重组,在空中凝成钟繇亲书的《劾董卓表》,朱砂字迹化作实体刀剑直劈董卓面门!
“钟元常(钟繇)这老酸儒,死了还要舞文弄墨!”吕布满脸怒容地吼道,他胯下的赤兔马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无情地践踏着两具文吏的尸骸。
随着马蹄的践踏,那两具原本已经残破不堪的尸体更是被彻底碾碎,血肉横飞。而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则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带着无尽的威势,狠狠地劈向那座摇摇欲坠的碑林。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方天画戟的戟尖狠狠地撞击在一块《石经》残石上。然而,就在戟尖触及残石的一刹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碑面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猛地浮出了三百枚“诛心钉”!
这些“诛心钉”的钉身之上,竟然还刻着一个个小巧的“表”字。更诡异的是,这些“表”字在遇雨之后,竟然开始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
与此同时,那混着尸毒的墨汁,也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迅速凝结成了铁灰色的《九章算术》残句。而每个“算”字,都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瞬间化作了一根根淬毒的算筹,如同一阵密集的暴雨,铺天盖地地射向西凉铁骑!蔡琰的焦尾琴掠过虫群,断弦缠住三条青铜链:“明公,链上有蔡邕亲授的《笔髓论》!”琴音震颤《胡笳十八拍》的刹那,锁链突然扭曲如狂草——藏于链环夹层的鱼皮残卷遇毒显形,竟是钟繇临终前用喉头血写就的《血表八阵图》,图中“兰台”标记处渗出黑血,竟与当前墨迹走向严丝合缝!
“雕虫小技!”
董卓的五禽戏气劲轰然爆发,鹤形震碎算筹阵。玉玺紫芒顺锁链灌入地脉,整座秘阁突然外翻——露出阁底暗藏的三百架“裂文弩”,弩臂竟是用镇压党锢之祸的青铜诏板熔铸,箭槽填满刻着“董”字的淬毒竹简,简间竟嵌着未燃尽的《百官弹劾录》帛书!
地动山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阁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是砚台碎裂的声音,在这剧烈的震动中显得格外刺耳。
钟繇的虚影在墨池中缓缓凝聚,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虚幻,但那股悲愤和决绝却无比真实。只见他独臂挥动着血玉笔洗,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狠狠地砸向案几。
“董贼!这血表蘸的不是墨……是天下士人未冷的热肠!”钟繇的怒吼在阁内回荡,声震屋瓦,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随着笔洗炸裂,藏于地砖下的三百口“噬文棺”猛然破土而出。棺盖弹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汞液气味弥漫开来。浸泡在汞液中的汉室史官们,此刻如同被唤醒的恶鬼一般,从棺中跃出。
他们手中的毛笔在触及空气的一刹那,竟然凝结成了铁灰色的《汉纪》篆字。每个“忠”字都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了淬毒的判官笔,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坎位地裂,焚砚!”钟繇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起,伴随着他的怒喝,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熊熊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砚台吞噬。贾诩的碎玉卦盘扎入震位,玉玺紫芒逆冲星图。判官笔突然调头反写,将守阁残兵刺成筛网。吕布的画戟劈碎三具尸骸,戟尖寒光却骤然凝滞——第四具尸身突然自爆,藏于脊椎的三百只“蚀心蠹”破骨而出,虫腹金粉绘着的竟是兰台地脉的核心文枢!
“弦断!”
蔡琰的焦尾琴七弦齐崩,断弦如银蛇窜入蠹群。琴腹暗格弹射的“定魂针”没入虫眼,针尾拴着的《大风歌》残卷遇毒即燃。火光中浮出蔡邕虚影,他手中的《笔论》竹简猛击某处暗桩:“血表非谏言,诛心方断魂!”
钟繇突然撕开儒袍,露出肋骨间纹着的《兰台文脉注》:“这血表写的不是字……是光武皇帝未焚尽的士人魂!”图中“董”字标记处炸裂,九尊青铜仓颉像自地脉暴出——造字神手中的龟甲突然裂开,甲纹竟与当前血表字迹完全重合,藏于龟腹的三百枚玉玺赝品碎片紫芒暴涨!
董卓的赶山鞭卷住仓颉像手中的刻刀,鞭梢紫芒映出刀身阴刻的“天雨粟鬼夜哭”铭文:“钟元常,你这笔倒是比韩遂的刀还利!”玉玺之力灌入地脉的刹那,整座兰台突然塌陷,三百口“殉道棺”破土而出——棺内浸泡药液的汉室文臣突然睁眼,手中紧握的青铜《春秋》竟与玉玺共鸣成九宫杀阵,将仓颉像硬生生震成齑粉!
五更鼓响,万籁俱寂,墨池之中,一片死寂。
钟繇的残破儒袍,被卡在青铜刻刀的锋刃之间,仿佛被时间定格。而他的袖中,那页《劾董卓表》的残页,正与玉玺发出微弱的共鸣。
董卓的赶山鞭如一条黑色的巨蟒,在空中飞舞,卷起半块龟甲残片。龟甲上的紫芒,映照出棺内的血篆,那血篆如同一行行诅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血表非为谏,诛心方断肠。”
这八个字,如同夜枭的哀鸣,在墨池的死寂中回荡。
蔡琰的断弦琴,在她的手中,缓缓沉入地脉的裂隙之中。她的指尖,沾染着鲜血,轻轻拂过青铜仓颉像。那仓颉像,仿佛在她的触摸下,微微颤动。
“这写的不是表……”蔡琰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这是元常当年未吐尽的忠魂。”
而在九鼎深处的文枢阁内,三百卷《汉书》突然自燃起来。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文枢阁。火焰之中,“汉”字的最后一笔,正随着玉玺的震颤,化作一缕飞灰,飘散在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