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夜拿不准姜漫漫此时心中的想法。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宴遇:“阿遇,你先回隔壁去。”
宴遇没动。
姜漫漫本就没打算把大人之间的破事迁怒到孩子身上,淡淡看着面前头垂得低低的孩子:“回去吧。”
这一次,宴遇动了。
他将手里的水杯规规矩矩地放到几上,慢吞吞滑下地,依然低着头,沉默着离开。在经过宴长夜时,终于开了口:
“借过。”
杵在门口的宴长夜:“……”
他低了头,看着面前小小的孩子,默默地往旁边站了站。孩子越过他,直直走了出去,全程竟是一分眼神也没分给他。
与谢见那黏糊糊的性子不同,宴遇对宴长夜向来都挺疏离,好不容易用别墅一日游哄得他开心了下,结果一日游才过半就被姜漫漫抓了现行,自尊心极强的孩子虽不敢说与他绝交,心中的羞恼肯定是少不了的。能给他好脸,才是怪事。
好在宴长夜已经习惯了宴遇那冷冷淡淡的性子,孩子可以后面抽时间去哄,当务之急,得先解决姜漫漫这边的事。
想到此处,宴长夜等到宴遇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便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夫人。”他走近姜漫漫,嗓音带了两分试探,“生气了?”
“我哪儿敢生京圈太子爷的气。”姜漫漫轻嘲,“不过,传闻中片叶不沾身的太子爷,竟然私底下养了个这么大的私生子,作为你的枕边人,我是不是该要个说法?”
宴长夜立刻便知道她想歪了:“夫人,你误会了,他不是私生子。”
“也对,你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姜漫漫杏眸冷冷地望着他,“所以,你下一刻是不是想说,今日之后,他就是你和我的孩子,是当年我生的两个孩子中的长子,让他名正言顺?”
“……”宴长夜懵了。
他桃花眸定定看了姜漫漫好一会儿,实在是被姜漫漫的脑回路震惊了一下。
“夫人……”他神情特别复杂,也不急着解释了,挨着她坐下,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她的脸,“我很好奇,你这脑袋瓜子,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姜漫漫冷漠地拍开他的手:“隔壁2号别墅,能让李家心甘情愿搬出去,想必,是用的你的名义和你的钱买的吧?换个人,李家家主那性子,怎么可能买账……”
宴长夜想到港都账户上那刷出去的十几个亿,虽然宴遇用的是谢云玺的名义和谢云玺的卡,但,说到底都是他。他爽快点头:“这事儿,我认。”
“作为你秘密培养的继承人,眼看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对你来说,他的认祖归宗便越来越迫在眉睫。所以,先把他放在2号别墅,就近看着,是你的第一步计划。”
宴长夜听着姜漫漫侃侃而谈,默了下:“有没有可能,他来帝都,我并不知情。不光不知情,我可能还是那个被偷家的受害人。”
“你不必狡辩。”姜漫漫打断,“自从宴遇出现,你就开始不对劲了,以前心思天天在我身上,现在是见缝插针地去隔壁,一去就呆上大半天,如此宝贝那个孩子,我总算明白你为何不肯跟我生孩子了,是怕他不开心吧?再说都有继承人了,你自然是不急的。”
宴长夜:“……”
女人胡搅蛮缠起来,似乎真的有点要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轻咳一声:“还有吗,继续。”
姜漫漫嗓音更凉:“今日的寿宴之上,宁心月说出那件往事,你顺水推舟公布了两个孩子是你的,且还活着,我当时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言,毕竟以你那骄傲的性子,是不屑解释的。但见到宴遇这张脸,我什么都明白了。”
宴长夜轻叹,桃花眸含着无奈:“你又想明白什么了?”
“谢见只是一个幌子,而你通过谢见,顺其自然地透露出你还有个长子的事,为他接下来的登场做铺垫。”姜漫漫理智分析,“即便今日被我发现是一场意外,但即便不是今天,你也会想办法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说服我接受他,借用圣和医院的那次意外,把他变成婚生子,顺理成章继承你的一切。”
宴长夜不置可否地呵笑一声,还有闲情逸致给她倒了一杯水:“夫人原来是这样想的。”
姜漫漫没去接水,语气郑重几分:“但,宴长夜,你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嗯,那你同不同意?”宴长夜顺着她的话问。
“我不同意。”姜漫漫果断摇头,“宴长夜,我们离婚。”
“你又提离婚?”宴长夜眸光微闪,带着点烦躁,“今年你第二次提了,姜漫漫,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你要告我。”姜漫漫望着他,“你都有私生子了,你觉得你再告我强了你,有几成胜算?而且,我宁愿去踩缝纫机,也不想养一个便宜儿子,宴长夜,你想让孩子过明路,只有换个听话的夫人。”
宴长夜沉吟不语。
姜漫漫缓了缓情绪:“既然你肯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还对他如此上心,想必……你也很爱生他的那个女人。宴长夜,你和我离婚,娶她也挺好。”
“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圣母了?”宴长夜瞧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竟然大度到把我和孩子的后路都安排了,真挺行。”
姜漫漫不搭理他的嘲讽,直截了当开口:“离婚协议什么时候能给我?”
宴长夜哦了一声,散漫地笑起来:“给不了。”
姜漫漫顿了一下:“宴长夜,我没有给别人养孩子的兴趣。”
“那如果,他真的就是你和我的长子呢?”宴长夜反问。
姜漫漫气笑了:“宴长夜,青天白日说什么鬼话……”
宴长夜深深地凝视着她,沉默了好几秒,才慢条斯理开口:
“夫人,宴遇的生日,是六年前的8月19日,下午3时29分。”
姜漫漫顿住。
宴长夜凑近她,语气玩味:“夫人,这个时间点,熟悉吗?”
姜漫漫心脏一抽:“宴长夜,你为了给宴遇转正,竟然煞费苦心到连生日都用了我在圣和医院生产的那日……”
宴长夜第一次用看谢见的眼神看姜漫漫,对于谢见那偶尔犯蠢的性子找到了继承来源。
他轻啧一声:“不止呢。”
然后,慢悠悠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出生证明和一份亲子鉴定:
“我还把出生证的母亲栏都写成了你的名字,还故意做了一份你和他的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也是亲生,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