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
这个时间单位,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三、三分钟?!”
罗大嗨是第一个叫出声的。
“三分钟能干个啥?这不是让咱自个儿给自己挖坑,还、还得自个儿往下跳,完了再自个儿把土给埋上吗!”
他瞪着那枚漆黑的炸弹,“我的姑奶奶诶!”
罗大嗨唾沫星子喷了玉飞燕一脸。
“你可、可千万别犯糊涂啊!这买卖不划算!天大的买卖,也没咱自个儿的命值钱啊!”
“为了那点儿黄白之物,把咱们这几口人全撂在这儿,变成一坨肉酱?不值当,真不值当!”
他眼珠子转了转,出了个主意:
“再说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那东家还能派人下来验货不成?”
“你就跟他说,已经炸了,或者说这玩意儿他娘的是个哑炮,放不响!”
“他还能咋地?钱,咱们照拿!命,也保住了!这叫啥?这就叫双赢!”
阿脆也开口说道:“任务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玉飞燕的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箱子里那枚巨大的炸弹。
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手电的光,那光芒映在她瞳孔里,明明灭灭。
死了那么多人。
钻山甲被巨蟒生吞,尸骨无存。
姜师爷被蛊虫控制,身首异处。
草上飞被遗弃在洞口,惨死在风雨里。
她带着一帮兄弟出来,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
还有一个没有人性的白熊。
现在,要把剩下的这几个人,也一起带进坟墓里吗?
为了什么?
为了一单生意?
为了一个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雇主?
为了所谓的“信誉”?
玉飞燕动摇了。
是的,她动摇了。
就为了罗大嗨那句“钱照拿,命也保住了”。
就在她几乎要松口,准备点头同意这个看起来是唯一生路的主意时——
“滋啦——”
那台一直在幽幽转动,循环播放着警告男声的卷盘式录音机,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电流杂音。
紧接着,循环往复的警告声,戛然而止。
货仓内,瞬间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彻底的安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了注意,手电光齐刷刷地照了过去。
录音机的磁带盘,还在转动。
但喇叭里,却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或许是这台老古董终于寿终正寝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众人脑海里闪过。
一个全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喇叭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个男声。
它像是经过了某种电流的特殊处理,失真、尖锐。
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在,看,着,你。”
“玉,飞,燕。”
嗡!
所有人都感觉。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
玉飞燕!
这个声音,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不可能!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千米深谷,是信号的禁区!
一台几十年前,连天线都没有的破录音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接收到实时的通话?!
这根本不是录音!
“谁?!谁在搞鬼?!”罗大嗨挥舞着工兵铲,紧张地环顾四周。
司马恢的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不顾那声音带来的诡异寒意,俯身仔细检查那台录音机。
他用匕首撬开外壳,手电光照亮了里面简单的机械结构和电路板。
正如他所预料的。
这台机器的构造简单到了极点,除了播放磁带,没有任何多余的功能。
没有天线,没有信号接收器,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通讯的装置!
这诡异的现象,彻底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一种被无形之眼死死盯着的恐惧感,瞬间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他们究竟在为谁卖命?
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雇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能将一枚地震炸弹送到这野人山深处,能让一架几十年的飞机崭新如初,还能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压垮了玉飞燕的心理防线。
对那个未知雇主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明白了。
罗大嗨的那个主意,根本行不通。
对方什么都知道。
她撒不了谎。
她也没有退路。
从她接下这单任务开始,她的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她猛地抬起头。
那张漂亮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混杂着绝望和疯狂的神情。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司马恢,扫过罗大嗨,扫过吓得瑟瑟发抖的阿脆和卡拉维克,最后落在了从始至终都只是平静看着这一切的方羽脸上。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我们……”
“我们没得选了……”
“必须……有人留下来。”
“启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