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乾宫除了老皇帝,皇后也在,下手位还坐着太子沈星驰,太子妃萧蔷。
老皇帝左手位置坐着两个孩童,两个孩童模样和沈星驰有七八分相似。
年长的十一二岁,很是乖巧,小小年纪便一身儒雅气,老皇帝问了他几句功课,年长孩童对答如流,只可惜,那年长孩童面色蜡黄,身形瘦弱,一看就是常年浸在药罐子里的。
年纪小的倒是瞧着康健,手里捧着蛐蛐罐子,对老皇帝问的经史子集,三个问题,两个不知道。
温若初和沈惊澜走上前,搭眼就瞧出两个孩子是孙子辈唯一活下来的男丁,小的叫沈烁,大的叫沈桓。
沈桓才学兼备,性子沉稳是老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孙。
“儿臣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惊澜和温若初一跪一站,齐声高呼。
“平身吧!”
老皇帝高坐龙椅上,气色瞧着红润了一些,见沈惊澜和温若初的到来,或许也是看到两个小皇孙心情好了,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模样。
“朕知道你们定会过来,快到晌午了,你们母后,太子,太子妃,还有两个孩子都在,你们就别走了,一家人一起用膳。”
皇后也搭腔,“是啊,天气暖和了,陛下的身子也好些了,老九走的时候还小,太子还经常念叨老九来着,十几年了,兄弟之间难免生分,今天赶上了,你们兄弟也好熟络熟络。”
沈惊澜说是,看向沈星驰,态度恭顺。
“臣弟早该拜见太子殿下的,只是太子殿下门庭若市,往来皆达官显贵,臣弟递了几次拜帖没递进去,又一直琐事缠身,前阵子受了点伤……”
说话间隙恰到好处顿了顿,谁都知道沈惊澜受伤是因法华寺为老皇帝挡刀。
老皇帝不是好眼神,顺着沈惊澜的话茬,瞥了第一眼歪靠着坐在椅子里,身上还穿着明黄太子蟒袍的沈星驰。
沈惊澜面上带着歉意,接着说道:“……故一直耽搁了。”
沈星驰差距到老皇帝眼神,正了正坐姿,白了一眼沈惊澜,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
“显到你了!”
在老皇帝警告视线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沈星驰收起脸上鄙夷之色,对沈惊澜扯了扯嘴角,笑道。
“九弟言重了,你我是亲兄弟,本宫又年长你十几岁,不会计较。”
“谢太子殿下海涵。”
老皇帝满意哈哈笑了两声。
“没错,你们是亲兄弟,老九在兵部好好干,日后也好辅佐你兄长,生死攸关时刻,还是亲兄弟靠得住。”
沈惊澜:“‘辅佐’二字折煞儿臣了,为父皇,兄长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温若初坐在沈惊澜身边,静静听着。
原来老皇帝叫来皇后和沈星驰一家子,还留下她和沈惊澜用膳,是为了敲打沈惊澜。
让沈惊澜帮沈星驰那个废物。
把人家娘亲弄死了,还想让人家帮他……
一把年纪一肚子坏水,想的倒是挺美!
沈惊澜态度恭顺,和老皇帝有问有答。
温若初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时不时点两下头,两人没有一分逾越不敬之举。
老皇帝,皇后对他们两个人态度貌似很满意。
麻痹对手效果达成,温若初和沈惊澜也很满意。
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算计,面上一团和气。
“这小老虎真好看。”
温若初身边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她垂眸看去。
方才还坐在老皇帝身边玩曲曲,沈星驰的小儿子——沈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边,肉嘟嘟的小手轻抚她挂在腰间荷包。
这荷包原是秋菊绣给她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的,荷包上绣的是小老虎式样,眼球是玛瑙石打磨圆滑,穿成一个暗孔钉上去的,远远看上去活灵活现的。
温若初瞧着有意思,很是喜欢,就挂自己身上了,没想到这玩意也吸引小孩子。
大人之间的恩怨和孩子无关,温若初解下荷包。
“喜欢?”
沈烁点点头。
“那……送给你好不好?”
“谢谢婶母。”
沈烁还没椅子高,也就五六岁,有些笨拙的夹着蛐蛐罐,很有礼貌地伸出双手接荷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捧着荷包在脸上蹭了蹭,又转了两个圈。
温若初跟着沈烁笑了一会,抬眼注意到沈桓也在看着沈烁手里的荷包,好像也很想要的样子。
在温若初看沈桓的时候,沈桓装作不在意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她房间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沈桓若是寻常人家心性单纯的孩子,荷包也就送出去了。
可沈桓这孩子……
温若初方才和沈惊澜走进来的时候,注意到沈桓看向沈惊澜和她那想掩饰又掩饰不好的轻蔑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傲慢和敌意,和沈星驰如出一辙。
才十几岁就这么有心机。
一个荷包而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沈桓没开口要,温若初也没有上赶着往出送的道理,扔火堆里烧了,也不给他。
“婶母陪我出去玩。”
沈烁扯着她的衣角,仰着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央求。
皇后朝这边看来,“小烁性子活泼不服管教,本宫和陛下都头疼,没想到和老九媳妇到是和得来。”
眉眼间带着慈爱笑意,看向温若初。
“你也坐了一会儿了,出去走走,陪小烁玩会儿。”
没等温若初起身答应,沈烁迫不及待地牵着她的手指往外走。
“慢些!”
正在和老皇帝说话的沈惊澜像是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回头叮嘱一句,眼神示意黄兰跟过去。
温若初还有一个月临盆,多添了几个丫鬟嬷嬷伺候。
为防万一,还特意把黄兰从天机阁掉了过来。
温若初和莫易宇打马球的时候,和黄兰接触过,成熟稳重,人也随和,最重要的是身手不错,近些日子出门她都是带着黄兰。
黄兰在温若初身侧搀扶着。
许是嫌弃温若初走得慢,沈烁牵着她的手指走了两步,松开了,蹦蹦跳跳跑出门,在一根廊柱子后的草丛里翻找着什么。
没一会儿沈烁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手里多了一个棕色小罐子,头发上还挂着一节枯草。
“婶母,这个蛐蛐叫大帅,可厉害了,送给妹妹。”
沈烁把手里的棕色罐子递给温若初。
沈烁娇憨的模样甚是可爱,温若初弯腰接过小罐子,摘掉挂在他头发上的枯草,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婶母肚子是妹妹,不是弟弟?”
沈烁歪着小脑袋瓜,撅了撅嘴巴,做认真思考状。
“呃……妹妹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