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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被老皇帝敕令在翠云居养心病,沈飞白的府邸在宫外,她这个母妃却不能去见。

宫妃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柳妃只在沈飞白咽气那日,获得老皇帝恩准,去看了一眼。

赶上过年,别人都欢喜团圆,她的儿子却躺在冰冷棺椁里……

柳妃的心比屋外的雪花还冷。

她确信沈飞白的“病”,就是沈惊澜背后搞鬼,却苦于没有证据。

除夕宴见到温若初挺着肚子,和沈惊澜夫妻恩爱,有说有笑。

犹如无数根针,扎在柳妃心口。

她早就想发疯弄死沈惊澜和温若初了。

只恨自己没长三头六臂弄死温若初肚子里的孩子。

反倒惹了陛下的嫌。

她不后悔。

只是……

兄长还在禁足教导侄子柳知意,儿子沈飞白突然薨逝,如今她又被软禁翠云居。

有些后悔没早听兄长的话,把族亲的女儿多弄宫里几个,多生几个儿子。

沈飞白死了,还能用沾有柳家血脉的孩子顶上。

如今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柳妃瘫坐在翠云居冰冷地板上,听着外面阵阵爆竹声响,一股滔天恨意涌上心头。

转念一想,不行,柳家不能就这么完了。

她还有子侄,柳知意仪表堂堂,文韬武略,若是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一样可以让柳家屹立不倒。

陛下还说柳知意是好孩子。

柳妃爬了起来,抬手抹干净眼底泪水,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折好,塞进信封,递给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这个给本宫兄长送去。”

小宫女接过信,点头应声,“是。”

除夕过后,都城各王府勋贵世家要举办春日宴,荣王府多少也算新晋勋贵,邀请帖收到了不少。

温若初放出话,除夕宴受到了惊吓,身子抱恙。

大家都企盼新的一年顺风顺水,平常连说话都注意,忌讳晦气的话。

大正月身子抱恙,谁都不愿意触霉头。荣王府门口安静了。

一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沈惊澜作为礼部侍郎以及九皇子,连带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陪同老皇帝去法华寺点灯。

上元节后,这个年算是真正过完了,新的一年开始。

皇帝去法华寺在佛祖面前点灯,告诉佛祖新的一年庇佑雍国子民。

一大早沈惊澜走的时候告诉她,会晚些回来。

结果,一整晚都没回来,一大早宫里来人传信,老皇帝遇刺,沈惊澜为老皇帝挡了一刀,受了伤。

传话的是王公公,为人刻板,是沈惊澜的人,王爷怎么传话给他的,他就怎么转述给王妃,恭敬道。

“昨儿陛下和王爷他们在法华寺将就一宿,王爷说他并无大碍,王妃当心身子,切莫过于挂心。”

“估摸着晚一会儿,王爷就能回来了。”

不是她不相信沈惊澜武功,实在是敢行刺皇帝的,都是抱着必死决心的亡命之徒。

为那老登挡一刀,不说值不值得。

就说刺客那一刀,肯定是下了死手,沈惊澜能无碍?

温若初脸色煞白,手有些凉。

“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送走王公公没多久,门房的人传话。

“王爷回来了。”

温若初赶紧出门去迎,门口两列威风凛凛大内禁军,护送一辆高大威武华丽八乘马车,竟然是老皇帝的銮驾,老皇帝的亲随李公公亲自护送。

荣王府门口巷子狭小,堵得满满登登,迫使往来车马绕道而行。

沈惊澜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

沈惊澜眼眸闭合,脸色煞白,白色纱布包裹着前胸,左一圈右一圈,裹得严严实实跟木乃伊似的,身上搭盖着沈惊澜早晨走的时候穿的那件玄色衣袍,前襟一大片暗色血迹。

沈惊澜气息微弱地躺在架子上,瞧着就吓人。

这是皮外伤?

温若初脑子嗡的一声,扑了过去,哭喊。

“沈惊澜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李公公神色凝重,看到温若初挺着肚子哭得伤心,拧眉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可怜温若初年纪轻轻做了寡妇。

秋菊和月儿赶紧扶住温若初。

“公主当心身子。”

李公公安慰温若初。

“荣王妃娘娘快把王爷送屋里去吧,陛下说了王爷的这份孝心无人能及,勇气可嘉,等王爷身子……”

哽咽一声,吸了吸鼻子,“……王爷身子好了,陛下定有重赏。”

温若初正哭得伤心,指尖忽然被捏了一下,哭声不觉小了些,她垂眼看向沈惊澜。

沈惊澜依然闭着眼睛,没什么生气地躺在那。

温若初微微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公公,哭得更伤心了。

“我领着孩子今后该怎么活啊?”

让人把沈惊澜抬府里去,怨怼地瞅了一眼李公公,连客气话都没说,就让人关上了大门。

方才抬沈惊澜的小太监对着紧闭门板,轻嗤一声,凑到李公公身边,愤愤不平道。

“这位荣王妃的性子好像不大好相处啊,干爹您可是伺候的陛下的,谁不给您三分面子,咱们费劲地把人送回来了,赏银没有就算了,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

“就你话多!”

李公公用拂尘木柄敲了小太监脑袋,陛下法华寺遇刺,荣王挡刀,出了半盆的血。

随行御医检查过伤势,伤及脏腑,十有八九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能熬过这几日算是荣王命大,熬不过,替陛下挡刀而死,也是荣王前世修来的福分,算了折了寒妃当年勾引太子殿下的罪孽。

人心都是肉长的,瞧着温若初挺着肚子哭得伤心模样,任谁见了心里都不好受。

李公公没好气地数落小太监。

“也不看看荣王妃之前是什么人,大虞女皇跟前千娇百宠的郡主,荣王重伤生死未卜,没拿着砍刀出来问罪,就是咱爷俩的造化,还要什么赏银!”

温若初赶紧命人把沈惊澜抬去内院,放到床上。

“秋菊去请古叔过来,月儿去烧些热水,剩下的人都出去。”温若初吩咐道。

“是。”

丫鬟小厮都被温若初打发走了,屋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沈惊澜和温若初。

温若初回手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沈惊澜已坐起身,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果然是装的,温若初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狠狠拍了一把沈惊澜后背,急声问道。

“你怎么回事?”

沈惊澜身体前倾一下,下意识捂住胸口,蹙眉头“嘶”了一声。

真受伤了!

温若初瞪大眼睛,关切道。

“你……你怎么样了。”

沈惊澜额头上渗出一层虚汗,扯了扯嘴角,摇摇头。

“我没事,昨晚我随驾前往法华寺……”

沈惊澜轻描淡写老皇帝遇刺,以及沈惊澜挡刀的经过。

他说得轻巧,温若初听得心惊肉跳,脑补一出武侠权谋动作大片。

原来,沈惊澜早知道法华寺会有这么一出行刺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