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青衫书生冷不丁被揪出来。
等他抬头一看,抓住自己的,赫然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妇人。
那身材丰腴的美妇人一身红裙,腰间系着精致的银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明凤眼含笑,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以至于,他虽然感到惊艳,却不愿意跟她过多纠缠,转身想跑。
“你这妇人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赶紧松手,跟我一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秦娘子却是半分不为所动,反而冷笑一声,素手一扬,指甲几乎戳到书生的鼻尖。
她又抬脚踩住对方欲逃的布鞋,还重重转了三圈,疼得那名书生龇牙咧嘴。
“跑什么?方才,你编排楚大人的利索劲儿呢?”
“现在你要是当众说不清楚,咱们就去京兆府说道说道,看你这诬陷朝廷命官的罪重不重?”
书生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惨白。
他哪里还有了方才的气焰,连连摆手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就听周围人都这样说,就……就附和了两句。”
秦娘子这才轻哼一声,松开了手,任由对方踉跄着摔在地上。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下次再敢跟着其他人一起胡说,你看老娘撕不撕烂你的嘴?”
那名书生丢了脸,只能以袖遮面狼狈的离去。
一时间,围观众人鸦雀无声。
刚才还在低声议论楚奕的人纷纷闭了嘴,生怕自己也被这妇人揪出来,当众丢人现眼。
与此同时。
渔阳公主也来了。
她露着一张明艳张扬的漂亮脸蛋,鬓边斜插着一支点翠金凤钗,整个人显得趾高气扬。
“许司马,那狗奴才在哪里?”
“本公主,现在要带他进宫去见太后!”
许司马幽怨的看了眼自家殿下,低声提醒。
“殿下,小点声,这要是被楚大人听见了,怕是又得挨骂了。”
渔阳公主不乐意地扬了扬眉:“本公主会怕他?”
她正说着,忽然听许司马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看前面,楚千户来了。”
吓得渔阳公主神色微变,露出几分紧张。
再等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楚奕从远处走来,距离自己还有不少距离。
而他今天穿着一身玄鸟服,腰间挎着绣春刀,步伐稳健,气势凌然,行走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眸,瞬间绽放神采,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狗奴才,穿上那身衣服,还挺人模狗样的。”
许司马一脸无语。
就这一身玄鸟服,都被对方穿出三品紫衣大臣的可怕威势了。
此子,其势已成!
至于楚奕抵达刑场后,并没有将监斩当回事,反而想着待会杀完人就去给萧隐若缓解一下腹痛。
嗯,他要渐渐成为那位女上司必不可缺的挂件,不是,存在。
此时,那些谢氏官员一个个目眦欲裂,满脸愤恨,仿佛恨不得将楚奕生吞活剥。
他们齐声高喊,声音中充满了怨毒和诅咒:
“楚奕!全都是你这个卑鄙小人故意害我们谢氏,你天理不容啊!”
“但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狗贼记住了,我们的今天,就是你的明日。”
“我们谢氏一族,全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楚奕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他随手接过燕小六递来的罪状卷轴,展开后目光扫过,从容不迫地开口:
“谢晋,你贵为礼部尚书,虽然表面上提倡节俭,以维护礼法为名。”
“但实际上呢,你却经常借褒奖‘忠贞烈妇’之名,逼迫地方诸多富商的遗孀强制守节。”
“最后,你又暗中收受商户巨额‘免节银’,默许其改嫁,行为真够无耻的。”
他又瞥了眼前面失魂落魄的谢晋,继续说下去。
“河东曾经有位夫人拒交银两,被你以“失贞”罪名抄没家产,田产尽归其侄儿名下。”
“你这个礼部尚书,倒是将礼法玩的太明白了。”
百姓们听到这里,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惊愕,有人愤怒,更多的人则是露出一种厌恶和鄙夷的神色。
“什么狗屁礼部尚书,忒不要脸了……”
谢晋闻言满脸愕然。
这些事,他这些年一直做得极为隐秘,从未留下任何把柄。
没想到,今天却被楚奕给查出来了。
而后。
楚奕又接着往下说:
“谢晋,你的恶行还不单单是这些。”
“你曾还借考绩之名索贿,明码标价,其中刺史缺八千两,别驾缺三千两……”
他的话音未落,台下已经一片哗然。
“八千两!这哪里是考绩分官,分明是明码标价的买卖官职啊!”
“堂堂的礼部尚书,居然干出这种事,真是枉为官员……”
谢晋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中,显得难以置信。
这执金卫,成立才三年,怎么会查到自己这么多的罪证?
除非,执金卫很早就在查自己了!
秦蒹葭那女人,隐藏太深了!
“谢晋,你还以‘冬日炭火费’名义收受贿赂……”
等楚奕说完谢晋的诸多罪名后,又看向了那群气愤填膺的谢氏官员。
“别急,虽然你们是犯了谢御麟的株连之罪。”
“但本官现在已经查证清楚,尔等每一个身上都不干净,背负着大量血案。”
“现在,我要将你们的罪责一一呈现出来,也好让上京城的百姓们看见,你们谢氏都是一群什么腌脏玩意?”
其他谢氏官员也懵了,心底开始发寒。
这楚奕要是真的掌握了他们大量罪证,那今日只会让谢氏彻底蒙羞,沦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小贼,杀人诛心啊!
就在这时。
人群中忽然引起一阵骚动。
一顶青布轿缓缓而来,轿帘掀开,露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身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打着补丁,显得极为朴素,又由两名文士搀扶着下了轿。
当他被几名执金卫校尉拦住后,身旁的文士立马大声呵斥。
“放肆!这是许大儒,谁叫你们拦住的?”
“让开,我家老师,要上去见楚奕!”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喧哗,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敬仰的表情。
“这可是文坛巨匠许大儒,他熟读史书,还曾经教过先帝一段时间,亦有‘帝师’之称。”
“他编纂的《五经正义》,至今仍是科举必读,连当朝宰相见了都要执弟子礼。”
“他当年跪谏先帝时,满朝朱紫皆一起伏地,最后先帝更是下了罪己诏……”
楚奕站在上面瞥了眼那名来头不小的老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见那许大儒中气十足的铿锵声音。
“楚奕!陛下命你监斩,可不是叫你来这边肆意捏造罪名,羞辱诋毁谢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