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见她哭,心里又是怜爱又是心疼。
他早该带她来,把证给领了的。
但现在领证,也不晚。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许长夏受一丁点的窝囊气!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他伸手替她轻轻擦掉眼泪,抓住了她的小手,柔声道。
他给今晚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把一切都办妥。
因为知道他新婚燕尔,所以上面给了他格外的优待。
两人上了车,江耀也没透露说要带许长夏去哪儿。
许长夏见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好奇反问道:“去哪儿?”
她以为,江耀这就要带她回去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身旁,江耀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分毫没有松开过。
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了一条许长夏有些熟悉的路。
车越是往前开,许长夏便越觉得熟悉。
没一会儿,便停在了路边。
此刻,许芳菲和许劲两人正站在租的房子的路灯下,似乎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专程在这儿等他们过来的。
许长夏愣了愣,扭头看向江耀,小声问道:“我妈和三舅知道你出院?”
许长夏之前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可是连许芳菲他们都瞒住了!
“去民政局之前才通知的。”江耀朝她微微笑了笑,回道。
既然已经领了证,江耀就不能让许长夏受委屈,他一定要亲自回来通知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这个喜讯,也是给他们做家长的一个交待,总不能让女儿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给了别人。
而且,谁不想在结婚的时候,得到身边最亲近的人的祝福?
许长夏此刻心中又是感动,又有些五味杂陈。
他连陈砚川都瞒住了,却特地带她来了许芳菲这儿。
许芳菲见这辆陌生的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了,有些不确定地上前看了看。
见确实是许长夏和江耀两人,一张脸上随即充满了惊喜:“江耀啊,真是你!”
“妈。”江耀随即朝她叫了一声。
这一声妈,和之前的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许长夏先下了车,绕过车尾和司机一块儿把江耀从车上扶了下来。
许芳菲看着江耀腿脚不便的样子,又心疼,又是后怕:“还好没事儿!”
“妈,您声音得小一些。”许长夏叮嘱道。
“我知道我知道!”许芳菲随即点了点头,用更轻的声音朝两人回道:“我和你三舅两个人还以为是谁和我们开玩笑,因为你说江耀在医院昏迷不醒,那天我们也是亲眼看见他送进去抢救的,这怎么……”
“所以是秘密。”许长夏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芳菲和许劲这点儿数还是有的,两人随即点了点头,不做声了。
江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先不说许长夏名声的问题,许芳菲一直担心的是许长夏心理上能不能承受失去江耀。
这两天她做生意也有些没心思,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女儿。
眼下看见江耀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许芳菲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红封,递到了江耀面前,朝两人道:“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妈就祝你们两人幸福长久,白头到老!”
这也是许长夏心里最希望的。
许劲也递了只红封给江耀,道:“三舅嘴巴笨,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你们既然已经度过了这个难关,以后两人就好好的啊!”
“但是以后假如你欺负了夏夏,我也一定不会买你的账!”
“妈,三舅,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对夏夏好的。”江耀点了点头,认真承诺道:“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一定不会辜负她。”
许长夏听他这么说,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急道:“呸呸呸!”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改口费也就是走个过场,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现在在做生意的初期,本来钱就不太周转得开,我就不收了。”江耀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手上的钱还给了许芳菲和许劲两人。
“这不行的!”许芳菲立刻又把钱推了回来。
“妈,你就拿着吧,江耀哥说得对,已经是一家人了,就不用再分彼此。”许长夏笑着道。
之前她不肯要江耀的钱,是因为两人没有领证,现在,江耀给的,她就留着存着,替他妥善保管好。
经过江连舟找她麻烦那一次,她也想通了。
“行。”许芳菲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和许劲一块儿把钱又收了回来。
她也就许长夏这一个女儿,挣的钱,她都会给许长夏好好存着,放谁那儿其实都一样。
“那我这就带夏夏一块儿走了,后面还有点儿事儿。”江耀拉住了身旁许长夏的手,朝许芳菲和许劲道:“过些天咱们两家再挑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喜酒。”
许长夏听他这么说着,小脸微微红了下。
他现在腿脚还不方便,就算是想回去办那个事儿,也不急这两分钟。
“好。”许芳菲擦了把眼泪,点头应道。
把许长夏交给江耀,她放心。
虽然他们离得近,许长夏想来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儿,但女儿嫁出去了,到底是有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视野之中。
许长夏在车上回头看了好一会儿许芳菲,她看到许芳菲哭得眼睛通红,心里也有些不忍。
江耀知道许长夏是舍不得许芳菲,想了想,朝她道:“放心,咱们和别人情况不一样,我那边一家也就我一个人,以后你妈就是我妈,咱们并成一家过!”
蒋以禾跟江连舟要离婚了,江连舟的病也拖不过五年了,他等于已经是父母双亡,就不会存在许长夏跟公婆有矛盾的情况。
“以后,家里你说了算!”江耀想了想,又道:“江家大家庭那儿,没有人敢招惹老爷子和我,我在家说一不二,你也是!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江耀领了这张证,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他要许长夏挺直腰杆子在江家做女主人!
而且许长夏是个有智慧有远见的女人,她虽然年纪小,但想必,撑起这个家做当家作主的角色,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你说真的?以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许长夏吸了吸鼻子,反问道。
“当然,除了做奸犯科的事情以外,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耀笑着回道。
有了江耀的这句保证,许长夏就放心了。
如今,江耀升官在即,他们俩也领了证了,跟江连舟江池他们也等于是划清了界限,早就分了家,偌大一个家,就他们清清静静的夫妻俩,加个爱护他们的老爷子。
许长夏越想,心里就越是舒坦,最重要的是,以后没有难搞的婆媳关系。
许长夏想起上辈子,自己和许芳菲被蒋以禾压到抬不起头来的那些窝囊日子,如今,她也算是靠自己翻身报了仇了。
但怕就怕,江连舟那边还有变数。
上辈子,蒋以禾在美丽国靠着顾若晴的关系,一个翻身跻身社会上流,后面都过得光鲜无比,除了在家里要低头看顾若晴的脸色过活,她想要的,什么都得到了。
她走神间,车子“吱嘎”一声,轻轻停在了江家老宅后门不远处。
许长夏随即看向身旁的江耀,软软的小手拽住了江耀,轻声道:“走吧,咱们一块儿回家。”
今晚,是他们两人真正的新婚夜。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许长夏心里却比之前更紧张了。
而且家里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两人只能偷偷摸摸的。
这样一想,许长夏脸红得更是厉害。
然而,江耀却坐在原处没动,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许长夏。
“怎么了?”许长夏等了他几秒,不解地问道。
前面的司机也是欲言又止,回头朝两人看了眼。
“上面安排了我今晚出差,马上就出发。”江耀刚才不忍心让许长夏失望,所以一直忍着没说。
许长夏愣住了。
“怎么又要出差呢?你才做过手术,而且今晚……”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次不危险,最多三五天就回来,而且会有专业的医生陪同。”江耀低声解释道。
然而,此刻,他却有些不忍心直视许长夏的双眼。
许长夏沉默着,始终没作声。
她知道这是上面的命令,江耀无法违抗。
可她是真的心疼他,也舍不得他。
这一次去,又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回来。
前面司机透过车后视镜朝两人看了眼,想了想,一声不吭地下了车,关了车门,走到离车十几步的地方停下了,背对向了他们。
明显是再给他们最后一点儿私人时间的意思。
“你在外面,注意些自己的腿。”许长夏抿了抿小嘴,还是先开口朝江耀低声道。
原本医生叮嘱过他这段时间不能下地的,他出差出远门,免不了要走路,许长夏担心会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
江耀应道:“我会尽量坐轮椅出行。”
“要不然我回去拿些纱布和药,给你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许长夏想了想,又道:“不然你一个人在外面……”
只是许长夏还没说完,江耀忽然低头,用自己的嘴,堵上了许长夏喋喋不休的小嘴,反手关了车里的顶灯。
他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他自然也舍不得她。
尤其今晚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最后这一会儿,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说其他的。
黑暗之中,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越来越炙热,犹如干柴烈火,许长夏心跳快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她拉住了江耀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心口,辗转着咬住了江耀的耳朵,轻声问道:“哥哥,我好难受,要不然今晚就不走了好不好?”
江耀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夏……”他按住了许长夏乱动的小手。
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哑声回道:“不行,这儿会让你不舒服,等我回来。”
他怕再继续下去,会忍不住在车上要了她。
许长夏停下了,昏暗的光线之中,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灼人。
“乖!”江耀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没忍心再看她。
说罢,摸到一旁座位上许长夏的上衣,替她穿上了。
许长夏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将滚烫的小脸埋在了江耀的颈间,没有再乱动。
缓了有一会儿,正要起身,忽然察觉到江耀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右手,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在了她的手上。
她将车里的灯开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处。
是一只做工极其繁复精美的宝石老金手镯,是最老式的卡扣形式的。
看样子,是有些年代的东西。
“这是当年,官家亲封陈家诰命夫人时赏赐的东西。”江耀朝她低声解释道。
这个东西,才是江耀母亲留给江耀最珍贵最值钱的物件,已经传下来有几百年了。
“原本是一对的,我妈给了舅舅一只,早十几年前她留给我的那只被上面没收了,没还回来,这只是舅舅留学时带到国外去存在了银行,才得以保留下来。”
当时被没收的房产后来国家都还到了他们手上,但黄金这些小一点儿的值钱物件,大多都没了,很难保存得下来。
陈砚川并不打算结婚,也没打算生孩子,因此这只手镯又辗转回到了江耀手上。
如今,许长夏已经成为了他的合法妻子,这件传家宝,自然是要交给她。
“原本上一次离开前我就想交给你,但思来想去,不如在更重要的时候,亲手戴在你的手上。”江耀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镯,尺寸竟是惊人地合适,只略微大了一点。
“喜欢吗?”他抬眸看向她,问道。
“喜欢!”许长夏立刻点了点头,小声回道。
他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给她送合适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许长夏都喜欢。
更何况这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家宝寓意着什么,不言而喻。
车外一直等着的司机,看到他们开了车灯,走过来敲了敲车窗,朝江耀提醒道:“长官,时间不早了。”
江耀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他斟酌了下,还是松开了怀里的许长夏,叮嘱道:“明天早上,你戴着这手镯去祠堂,代我去给妈上一炷香,给她报个喜。”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舅舅和老爷子那边,如果他们没有问起,你暂且就不要提咱们领证的事儿,等我回来一块儿说。”江耀继续叮嘱着。
“我知道。”许长夏应道。
虽然江耀今天是偷偷回来了,但是不该说的,她绝对不会说。
江耀看着她,又沉默了几秒,低声催促道:“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之后再走。”
许长夏知道江耀时间紧迫,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人下了车。
走到后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朝他看了眼。
江耀就坐在车上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眷恋和温柔。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眼,逼着自己狠下心,转过身去,偷偷推开后门回了家里。
回到房间的时候,一切就像是一个半小时之前她离开的那样。
许长夏将结婚证藏好在柜子的一件大衣口袋里,静下心来,将房里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像之前一样,拿出书包,继续写作业。
门外走廊上,陈砚川站在暗处,看着许长夏回到了屋里。
他听着后门外传来的车子发动的轻微响动,半晌,悄无声息地走到许长夏房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红封,顺着门缝,轻轻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