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幻术香料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本警惕的神情被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取代。
凯瑟琳收起魔杖。
“合作愉快,佐尔妲女士,不过,在投入这场‘狂欢’之前,我需要明确一件事。你,是否知道炼化莱茵黄金的方法?”
佐尔妲红唇勾起,仿佛凯瑟琳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方法?古老的卷轴和低语中,确实记载着它的‘规则’——灵魂是唯一的钥匙,是撬动那诅咒契约的杠杆。这一点,你想必也清楚。”
“但知道规则,不等于拥有开锁的力量。”佐尔妲无奈道:“那需要一种与黄金本身同源的、强大的‘共鸣体’作为介质。就像最精密的炼金法阵需要一个核心符文来引导所有能量。我寻找了很久,尝试了很多方法。”
她摊开手,为凯瑟琳展示指尖萦绕着的幻术丝线,“但我的力量,更擅长欺骗、引导和借用,而非成为那个核心。我的戒指,它赋予我洞察和连接的力量,却无法成为点燃‘莱茵黄金’的火种。”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凯瑟琳身上,“但你不同,凯瑟琳。我在命运之河中看到了你的倒影,你的血脉,你的秘密,甚至你灵魂中携带的某些特质,都与那块诅咒之金产生了共振。这就是我邀请你的真正原因。我们需要彼此。”
佐尔妲的解释印证了凯瑟琳的猜测。
自己头上那顶污痕王冠就是由莱茵黄金所制,而且安妮·博林留给伊丽莎白的戒指现在也在自己的尘歌壶中,同一种材质,能够产生共振也不奇怪。
“明白了。”凯瑟琳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你需要学会如何在阴影中优雅地行走。”
佐尔妲拍了拍手,一个身影如同融化在空气中的墨迹般,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的阴影里浮现出来。
是“空气”。
在近距离的灯光下,凯瑟琳才看清他的样子。
这名少年非常年轻,可能比维克多还小一点。
他的身材瘦削精干,穿着一身毫无特色的深灰色棉布衣裤,头发是接近黑色的深褐,剪得很短。
面容普通到毫无记忆点,只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井,没有丝毫波澜。
此人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魔法波动,完美地契合“空气”这个名字。
“他会教你。”佐尔妲对“空气”示意,“用斐迪南大公的私人珍宝库作为你的练习场。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黄金’,但你的手必须足够干净,干净到连灰尘都不会多沾一粒。”
接下来的半个月,凯瑟琳的生活变成了白天在炼金协会忍受着混乱和猜疑,应付霍尔教授越来越深的符文计算和维克多旺盛的好奇心,晚上则化身幽灵学徒,接受“空气”那近乎非人的严苛训练。
训练地点就在布拉格城堡区外围,守卫森严的斐迪南大公珍宝库附近。
这里不像炼金协会那样魔法陷阱密布,但物理守卫和精密的麻瓜机关同样令人头疼。
“空气”的教学方式和他的人一样,沉默、高效、冰冷。
他从不解释原理,只演示动作,然后让凯瑟琳重复,直到完美。
在凯瑟琳看来,他的动作超越了人类生理极限。
贴着墙壁移动时,他的身体仿佛能暂时消除与墙壁的摩擦力,像壁虎一样无声滑行;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穿行时,他的关节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面对布满防御阵法精密的感应地板时,他能精准地找到那魔法能量流中极其微弱的“缝隙”和“频率盲点”,像水一样流淌过去。
不过凯瑟琳学得极快。
她本就观察力惊人,在“空气”那近乎残酷的精准要求下,她的身体记忆和空间感知能力被压榨到了极致。
更重要的是,她理解了“空气”行动的核心——不是对抗,而是融入。
融入环境的光影,融入守卫巡逻的节奏间隙,融入建筑本身的“呼吸”和魔法警戒的“律动”。
这是一种将自身存在感消除,与环境合二为一的艺术。
实践开始了。
第一晚,“空气”如同幽灵般潜入了珍宝库。
目标是一件据说镶嵌着“龙眼石”的黄金鼻烟壶。
第二天清晨,凯瑟琳在自己临时住所的枕头底下,摸到了那个还带着珍宝库特有熏香气息的小玩意儿。
“空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它凭空出现。
凯瑟琳的任务是在当天结束前,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位。
这比潜入更难。
她需要精准复刻“空气”的潜入路径,避开所有守卫和机关,并在无数珍宝中找到它原本的位置。
凯瑟琳花了整整一个白天在脑中复盘“空气”的路线和珍宝库的内部结构图,当夜幕再次降临,她的身影融入了布拉格城堡区的阴影中。
心跳平稳,呼吸近乎停止。
她像一道掠过月光的微风,穿过巡逻队的视觉死角,绕过那些被魔法标记的展柜,精准地找到位置,将鼻烟壶轻轻放回那个微小的凹槽,分毫不差。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幻梦,连微风都没有多扰动一丝。
接下来半个月,这样的行为不停循环。
一件精美的珐琅怀表、一块切割完美的星光蓝宝石、一枚据说由古代炼金术士制作的秘银星盘.....
目标物品越来越难获取,位置越来越刁钻,守卫们巡逻的路线也在不停变化。
但“空气”总能得手,凯瑟琳也总能完美地“物归原处”。
每一次成功的“借”与“还”,都让凯瑟琳对“融入”的理解更深一层,她的动作也愈发流畅自然,甚至称得上优雅。
目睹这一切的格瑞偶尔会忍不住吐槽:“亲爱的,你这手‘借东西的艺术’,简直比我当年去尼克老师的图书库‘借阅’禁书区孤本还利索!下一步是不是该去古灵阁金库练练手了?”
凯瑟琳只是淡淡回应,“闭嘴,格瑞。”
……
另一边,同为学徒的维克多生活就无趣的多,他最近越发郁闷。
炼金协会的气氛越来越糟糕,霍尔教授整天埋在羊皮纸堆里,脾气暴躁得像头被惹毛的匈牙利树蜂。
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凯瑟琳。
凯瑟琳还是那个做事利落、废话不多,偶尔带点冷幽默的女孩,但...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似乎更安静了,她的眼神有时会放空,像是在思考极其复杂的问题。
而且,她日常生活中的动作似乎变得有点...过于流畅?
有一次维克多不小心把墨水瓶打翻朝她泼去,凯瑟琳甚至没回头,身体就像提前预知一样极其自然地侧滑了一步,墨汁连她的袍角都没沾到。
那动作快得不像反应,更像是一种本能。
维克多把这归结于炼金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直到那个下午,他本想找凯瑟琳一起去广场看马戏团最后几天的热闹,结果凯瑟琳不在临时住所。
维克多无聊地在她那堆满炼金笔记的桌子旁转悠,想找点有趣的东西看看。
他的目光扫过凯瑟琳床边那个简陋的小柜子,上面除了一个水杯,什么也没有。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捕捉到柜子靠墙的那条缝隙里,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光。
维克多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手指在缝隙里抠了抠,指尖触碰到一个边缘光滑的小东西。
他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枚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的徽章。
材质是某种暗银色的金属,上面用极其细微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喷火龙头图案。
徽章背面,用更小的字体刻着一行字:斐迪南大公私人珍藏 - 火龙纹章,编号 VII。
维克多认得这个徽章!
上周他和几个其他导师的学徒在城堡区外围闲逛时,远远看到过一队皇家守卫护着一个盖着绒布的托盘进入珍宝库,守卫队长胸口别着的就是这个纹样的徽章!
虽然大小不同,但图案一模一样!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凯瑟琳房间的缝隙里?!维克多捏着这枚小小的徽章,心脏狂跳。
一个刺激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
难道...凯瑟琳为了找乐子,去偷了斐迪南大公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