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茫，厚重乌云无边，仿佛倒扣在草原上。
空气寒冷，战马呼出的每口热气都带出团团白雾。
此刻的大草原上，整整七万骑兵分成两个巨大的阵列，就在一览无遗的平坦草原上遥相对望。
氛围寂静，除了战马不时轻声嘶鸣，便是偶尔刨动马蹄的声音。
和硕特人此刻已经是彻底沉默下来。
听见的两万甲骑，和亲眼看着的两万甲骑，冲击感完全不同。
看着对方骑乘的全是一水高大塞外马，浑身上下全是重甲，只流露出一双眼睛的汉军甲骑。
再看着自己胯下比骡子大不了多少，身上没有半点金属的毛皮大衣，哪怕己方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牧民们也只感觉到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固始汗待在大军中，默默看着远处两万精锐甲骑。
哪怕是刻意压低了速度，但依然是到了与秦山见面的一天。
此刻苍茫草原上，固始汗盼星星盼月亮都没盼来援兵，眼下依然只有自己和硕特一家，独面秦山刚刚杀穿整个西域的两万甲骑。
原本的斗志在真正看见了两万甲骑后瞬间消失。
此刻所有的和硕特人，都一会打量对面，一会打量固始汗。
真打起来，除非对面全是只会骑马，装备好的过分的新手，不然根本没得打。
只是虽然知道打不赢，但草原上特有的法则，又让他们始终没法主动撤退。
因为这一次撤退，接下来便是其余部落看着己方软弱，群起围攻。
虽然和硕特也不怕，但蚁多咬死象，长久以往也是不行。
可如果打...
众人带着一点恐惧的看向对面，而后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此时两边对垒已经超过了小半个时辰，等的不少牧民都有些口渴，战斗却一直没有发生。
裴元等的满脸不耐烦：
“这群蒙古人在搞什么？到底还打不打？”
说着舞动了一下关刀，秦山则看着对面，虽然等了小半个时辰，脸色却反倒是一片淡定。
马吉翔瞟了对面一眼，随后轻轻开口：
“估计在考虑是打还是退。”
明军等的有些不耐烦，对面的固始汗在一阵沉默后，终于还是咬牙吹动了出兵的号角。
虽然心中忐忑，但毕竟是五万打两万，不碰一下固始汗实在不甘心。
连绵号角在一阵沉默后，终于是传递开来。
足足五万的和硕特大军，也开始按照祖辈曾经横扫欧亚的战术进行展开。
左右各有一万牧民散开，正中间则是两万牧民的大阵，而在大阵后方，则是五千轻骑，一千甲骑。
看着这一幕，马吉翔直接笑了出来：
“又是这一招，两边放开布置个口袋，中间两万牧民正面对决佯败撤退，等着咱们追击就两边围上来放箭。”
马吉翔脸上满是嘲讽，要是以前，这一招还真不好对付。
但现在跟在秦山身边久了，知道自己身后这两万甲骑的含金量，马吉翔此刻想着等下即将发生的一幕，只想笑。
果然，甚至懒得理睬这个口袋阵，秦山直接抽出后金弓，驱动玄影向着前面走了两步。
秦山行动，等候多时的两万甲骑也开始了行动。
沉默许久的大地，终于伴着马蹄，传来了阵阵回响，而后就是固始汗带着和硕特的大小台吉，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两万甲骑仿佛铁山一般压了过来。
迈步、慢走、提速、小跑...
两万甲骑的速度越来越快，整整八万只马蹄铁踩踏在大地上，传来了震耳的轰鸣。
干咽一口口水，正面秦山的两万六千和硕特骑兵，几乎人人感觉手心出了一股汗。
而后慌忙在衣服上将汗水擦拭掉，看着越来越近的甲骑，焦急的看向身后。
很快，来自和硕特的后退号角，也如约传来。
正面的蒙古人猛松一口气，直接向着后面山呼海啸的退去。
他们一边退，一边拿出弓箭，准备对着等下追上来的汉军骑兵抛洒箭雨。
两边提前分出去的骑兵也是顺势靠了过来，从天空看去，和硕特巨大的口袋阵，居然真的将秦山给包围了起来。
眼见这一幕，本来还极为忐忑的和硕特大小台吉纷纷一喜，只要包围圈形成，被包围的一方不仅要承受更凶猛的打击，就连士气也会大受影响。
可以说只要将敌人包围起来，战斗已经胜利了一半。
心中忐忑被火热取代，看向身后这些装备华丽的汉骑，台吉们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战胜后，从这些汉骑身上剥取甲胄的画面。
只是他们回头，看见的是即便隔着很远，也全速进入冲刺状态的甲骑。
台吉们瞬间错愕：
“这么远就冲刺，不怕战马脱力？”
满脸疑惑，而后看着一路保持冲刺状态，快速靠近的汉骑，台吉们脸上的疑惑，渐渐转换为了目瞪口呆。
而后，便是在不要说拉开距离，连安全距离都无法保持的牧民，还没从震惊中收回神，使用拉力更强硬弓的汉骑，却借着战马冲刺带来的速度，开始向着前方的无甲牧民，抛射出了箭雨。
硬箭铺天盖地，落在牧民身上几乎是一箭一个，立即将进入射程的牧民全部射翻在地。
密集的尸体瞬间滚落大地，两边正在靠过来，准备放箭从两翼袭击的牧民，看见这一幕更是直接被吓了一跳。
而后就是眼睁睁看着继续保持冲刺速度，向着更前方牧民杀去的两万甲骑。
此刻的固始汗看着这一幕脸色已经完全呆滞。
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口袋阵，怎么这才一下就被捅破了？
看着两翼靠近，对面汉骑直接拿箭往两翼射去，包围的牧民反倒像是送死一般疯狂倒地。
固始汗突然拉住身边一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大台吉，而后在对方瞪大的错愕双眼下，一脸认真的开口：
“别打了，咱们得投降。”
大台吉一愣，随后居然是一脸认可的点头，但随后双眼又浮现苦色：
“这煞神凭什么接受我们的投降？”
草原规矩，胜利者拥有一切，失败者哪能想不打就不打？
固始汗对此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大台吉，而后直接扬起马鞭指向了喀尔喀和科尔沁的东部草原。
“这煞神明显是来抢东西的，这草原这么大，他知道哪里水草肥美？哪里牛羊众多？哪里的部落富有？”
大台吉一愣，而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渐渐瞪圆双眼。
“大汗的意思...”
“咱们去当带路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