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寒气裹着腐血味扑来，杨凡的玄铁剑嗡鸣得几乎要脱手。
他掌心沁出薄汗，却仍将罗雪的手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她的指尖冷得像冰锥，发间野菊的粉光却愈发亮堂，在黑暗里拉出一道模糊的轨迹。
\"小心脚下。\"风无痕的铜铃突然轻响，声音混着金属震颤，\"地面有禁制。\"
柳梦璃的剑尖在石地上划了道火星，映出满地交错的暗纹。
那些纹路泛着幽蓝，像活物般顺着她的剑刃攀爬，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是锁魂阵！\"
罗雪的野菊光团突然俯冲而下，在某块青石板上停住。
杨凡顺着光看过去，石板缝隙里卡着半截锁链，链环上凝着黑褐色的血痂。
更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像风刮过破洞的窗纸。
\"有人！\"罗雪挣脱杨凡的手，野菊光团如流萤般飘向声源。
杨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前世天劫降临时，罗雪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结果被雷火掀翻在他怀里......他压下喉间的钝痛，玄铁剑横在身前，紧随其后。
待光团照亮那片区域，所有人都僵住了。
石墙根下挤着七八个修真者，他们的衣襟破成布条，身上缠着泛着青光的锁链。
最靠近的一个白发老者抬起头，眼白里爬满血丝，喉咙动了动，发出含混的\"救......\"字。
\"是控灵锁！\"柳梦璃的剑\"当啷\"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老者手腕的锁链，就被烫得缩回手，\"这锁链淬了蚀骨毒，普通法术解不开！\"
杨凡的玉牌突然烫得他踉跄一步。
他这才发现，每个被囚者的后颈都烙着与玉牌相同的蛇形纹路——那是暗影的标记。
罗雪蹲在老者面前，发间野菊的光落在他后颈，青黑的烙痕竟开始变淡，像被温水泡开的墨。
\"阿凡，\"罗雪抬头，眼里有细碎的光在跳，\"我能解开。\"
她的指尖按在老者后颈，粉光顺着锁链游走。
锁链发出刺啦的声响，青芒骤灭，\"啪\"地断成两截。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咳出半块带血的碎玉：\"谢......谢仙子......\"
\"先别说话。\"杨凡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老者，转头看向其他被囚者，\"柳姑娘，帮我照看他们。
风前辈，看看有没有陷阱。\"
柳梦璃已经扶起另一个年轻修士，那修士的手腕被锁链勒得白骨可见，却咬着牙说：\"我能走。\"风无痕则绕着石室转圈，铜铃在掌心转得嗡嗡响：\"墙角有传送阵的残纹，这里应该是暗影的中转站。\"
突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被囚者中挤出来。
他大约二十来岁，左眼有道浅浅的疤，此时正盯着杨凡腰间的玄铁剑：\"这剑的纹路......是玄霄峰的制式？\"
杨凡一怔。
玄霄峰是他前世所属的小宗门，早被天道盟灭了。\"你认识？\"
\"我叫韩立，\"年轻人扯断最后一截锁链，动作干净利落，\"三年前被暗影抓来，他们逼我破解各种禁制。
玄霄峰的铸剑诀我见过——当年你们峰主为救弟子，把铸剑谱交给了我师父。\"
他说着，指尖在石地上划出几道符纹。
原本缠着另一个少女的锁链突然松动，\"哗啦\"落地。
少女捂着后颈哭出声，韩立却转向杨凡：\"暗影不止抓人，他们在研究控心术。\"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我偷听到他们说，用活人祭炼的魂玉能操控修士，连化神期的老怪都能变成傀儡。\"
杨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世反道盟覆灭时，那些原本并肩作战的盟友突然挥刀相向，眼神空洞得像行尸走肉......原来不是天道规则的压迫，是暗影动了手脚！
\"他们的老巢在极北冰原的玄冰窟，\"韩立继续说，\"三天后是月晦夜，他们要举行'灵魂献祭'，用万人魂玉给首领提升境界。\"他指了指石室深处的暗门，\"那门后是传送阵，能直接到玄冰窟外围。\"
\"走。\"杨凡握紧玄铁剑，\"去拿证据。\"
罗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阿凡，我觉得......那门后有我要找的东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眼里的光却比野菊更亮。
风无痕的铜铃突然炸响。
众人抬头，只见暗门上方的石缝里渗出黑血，地面的锁魂阵纹路重新亮起幽蓝。
\"有动静！\"柳梦璃抽出剑，剑尖指向暗门。
暗门\"吱呀\"裂开一道缝，十七八个黑衣人鱼贯而出。
他们面具上绘着蛇形图腾，腰间悬着淬毒的短刃，为首者的袖口绣着金线——是暗影的精英\"蛇卫\"。
\"想走？\"为首者摘下面具，露出半张溃烂的脸，\"留下命来祭魂玉吧。\"
杨凡的玄铁剑率先出鞘。
前世被天道盟围剿时，他也是这样站在最前面，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这次，他绝不会再让罗雪涉险！
\"雪雪，退到我身后。\"他低喝一声，剑锋划出半圆，将罗雪护在中央。
柳梦璃的剑与黑衣人短刃相撞，火星溅在她衣襟上，烧出几个小洞；风无痕的铜铃化作金芒，扫过之处，黑衣人手中的短刃纷纷断裂；韩立则抄起地上的断剑，专挑黑衣人手腕的麻筋刺——果然是破解禁制的好手。
罗雪的野菊光团突然暴涨。
粉光裹住杨凡的剑身，玄铁剑嗡鸣得更急，一剑劈下，竟将为首者的短刃劈成两截。
那溃烂脸的黑衣人瞳孔骤缩：\"你......你是罗雪！\"
罗雪的身子猛地一震。\"罗雪\"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她记忆的茧。
前世的碎片突然涌来：天劫降临时，她扑向杨凡的身影；轮回重生时，他抱着她魂魄的温度；还有，在某个更古老的岁月里，她曾站在同样的暗门前，握着同样的野菊，对另一个自己说：\"记住，光会指引你。\"
\"我是罗雪。\"她轻声说，指尖掐了个诀。
野菊光团化作千万光点，钻进每个黑衣人的面具。
他们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面具下渗出黑血——那是被光灼烧的魂魄。
战斗结束得比预料中快。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柳梦璃的剑刃已经卷了口，风无痕的铜铃缺了个角，韩立的断剑插在最后一人的心口。
杨凡的玄铁剑上沾着黑血，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全在罗雪身上。
她的发间野菊已经蔫了，可眼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那边。\"罗雪指向暗门后的小室。
小室的石桌上摆着一本青铜封皮的古籍，封面上的蛇形纹路与玄铁剑如出一辙。
杨凡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让他血液凝固：\"九月十五，月晦夜，玄冰窟，灵魂献祭，取万人魂玉......\"
\"九月十五？\"柳梦璃倒抽一口凉气，\"今天已经初九了！\"
风无痕的手指抚过古籍边缘的暗纹：\"这是暗影的密录，记载着所有蛇卫的姓名、据点，还有......\"他的声音顿了顿，\"首领的真实身份。\"
杨凡合上古籍，放进储物袋。
他看向罗雪，她正盯着石桌下的一个木盒，盒盖半开，里面躺着半朵干枯的野菊——和她发间的那朵一模一样。
\"阿凡，\"罗雪抬头，眼里有泪，\"我记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颤，\"前世，我就是在这里，把这朵野菊交给你的。\"
石室深处突然传来闷响，像是传送阵启动的轰鸣。
韩立猛地抬头：\"不好，暗影发现这里被袭了，他们在启动防御！\"
杨凡握紧罗雪的手，玄铁剑在掌心发烫。
他看向众人：\"我们得走了。\"
\"去哪儿？\"柳梦璃擦了擦剑上的血。
\"极北冰原。\"杨凡的声音像淬了冰，\"阻止灵魂献祭。\"
罗雪将那半朵干野菊收进袖中，发间的野菊突然又冒出一点粉光。
她望着杨凡，笑容比光更亮：\"阿凡，这次，我们一起。\"
石室的穹顶开始往下掉碎石。
风无痕已经布好传送阵，韩立扶着受伤的老者先走。
柳梦璃最后检查了一遍现场，踢开地上的黑衣人面具：\"暗影的狗东西，等着吧。\"
杨凡拉着罗雪踏上传送阵。
玄铁剑突然发出龙吟，像是在回应他心底的誓言——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光熄灭。
传送阵的白光亮起时，他听见罗雪轻声说：\"阿凡，我好像......又听见了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