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在沙发上坐下。
刘志学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丢给他。
平头接住,拿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刘志学问。
“都办好了。”平头说。
刘志学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没说话。
平头弹了弹烟灰:“昨天下午我先去了王俊雄情人那边。”
“住哪?”
“金港小区。”平头说,“一个人住,两室一厅,装修还行。”
刘志学点点头。
平头继续说:“我敲门,她开门看到我,问我是谁。我说是王队长的朋友,我们老板有点东西要给她。”
“她什么反应?”
“愣了一下。”平头说,“然后让我进去了。”
刘志学抽着烟,听他说。
“进门之后,我把钱放在桌上。她看了一眼,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我老板和王队长是朋友,这是一点心意,让她收着。”
“她收了?”
“收了。她数都没数,就放进卧室去了。出来之后,还给我倒了杯水。”
刘志学弹了弹烟灰。
他知道那个女人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
她收得这么痛快,说明她不是第一次收这种钱。
“然后呢?”刘志学问。
“然后我去了王俊雄家。”平头说,“他老婆在家,一个人。”
“怎么说的?”
“跟情人那边差不多。她开始还有点警惕,问我老板是谁。我说是王队长的朋友,其他的没多说。”
刘志学看着他。
平头继续说:“进门之后,我把钱放在桌上。她看到钱,脸色变了一下,问我这是干什么。我说王队长帮了我老板的忙,这是一点心意,让她收着。”
“她收了?”
“收了。”平头说,“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我看出来了,她在想要不要收。但最后还是收了。”
刘志学掐灭烟头。
王俊雄的老婆,比情人聪明一点。
她知道这钱不好收,但还是收了。
说明她也不是什么干净人。
“两边都没问你别的?”刘志学问。
“没有。”平头说,“我送完就走了,前后不到十分钟。”
刘志学点点头。
给王俊雄情人送钱,是拉拢。
给王俊雄老婆送钱,是埋雷。
“赖澎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刘志学问。
平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放在茶几上。
“都查清楚了。”
刘志学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几行字,是平头用圆珠笔写的,字迹有点潦草。
“赖澎核心手下大概二十多号人,能打的有十几个。”
刘志学听着,没说话。
平头继续说:“赖澎和老K走得最近。老K是做运输的,他的货很多都是通过赖澎的码头走。两个人合作了七八年,关系很铁。”
“和飞豹呢?”
“有过节。”平头说,“五六年前,赖澎和飞豹抢过一笔生意,两边的人在码头打了一架。后来飞豹吃了亏,退出去了。从那以后,两个人见面都不说话。”
刘志学点点头。
“老刘呢?”
“互不干涉。老刘做夜场,赖澎做水产,两边没什么交集。不过也不算朋友,就是各干各的。”
刘志学把纸放回茶几上。
“詹翔是赖澎的核心小弟。”平头说,“跟了赖澎十几年,帮他管水产公司。赖澎很多事都是让詹翔出面。”
刘志学抽出一根烟,点上。
他现在对赖澎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赖澎在荣市算是老资格,手上有人有地盘,和老K关系铁,和飞豹有仇。
詹翔是他的核心手下。
这些信息,够用了。
刘志学拉开其中一个双肩包的拉链。
包里整整齐齐摆着一沓沓钞票,都是百元大钞,用银行的纸条捆着。
他从里面拿出两捆,递给平头。
“省着点花。”刘志学说。
平头接过钱,看了一眼,点点头:“谢谢志哥。”
刘志学把包拉上。
平头把钱塞进口袋,站起来:“志哥,那我先走了。”
“嗯。”
平头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刘志学靠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两个双肩包。
抽完烟,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街上的路灯陆续亮起,车流渐渐多了起来。
晚上九点多,刘志学换了身衣服。
黑色夹克,深色牛仔裤,运动鞋。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行李箱,放在床上,打开。
箱子里是空的。
他走到客厅,拿起其中一个双肩包,走回卧室,把包里的钱一沓一沓拿出来,放进行李箱。
放完之后,他把行李箱拉上,锁好。
然后他拎着行李箱,走出卧室,关上灯,离开了住处。
……
晚上十点十分。
郊外一个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但车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辆。
刘志学开着他的奥迪,停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熄火,下车,拎着行李箱,朝不远处走去。
那边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他走到面包车旁边,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放进后座,然后坐进驾驶座。
钥匙在遮阳板上。
他拿下钥匙,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面包车开得很慢。
他没走大路,而是绕着小路开。
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一条巷子口。
前面就是车站。
巷子很窄,两边都是老楼,墙皮脱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拖着行李箱的旅客从远处走过。
刘志学没熄火,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方。
巷子尽头,有一家旅馆。
招牌是红色的,上面写着“鸿运旅馆”,字体很老旧。
刘志学看了一眼手表。
十点三十五分。
他从副驾驶座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副驾驶座上。
文件袋鼓鼓的,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他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行李箱。
行李箱静静躺在那。
刘志学收回目光,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没锁车,钥匙也没拔,就插在钥匙孔里。
他走出巷子,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面包车停在那,车门关着,但没锁。
拐了个弯,刘志学进到巷子。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两个人上了面包车。
车灯亮起,照在巷子的墙上。
面包车慢慢开出巷子,拐了个弯,驶向另一个方向。
刘志学站在巷子里的阴影里,点了根烟。
他看着面包车的尾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街角。
……
第二天中午。
老五约刘志学在南湖小区附近一家饭店吃饭。
饭店不大,三层楼,装修一般,生意还算不错。
刘志学到的时候,老五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桌上摆了几个菜,都是家常菜,还有一瓶白酒。
“来了?”老五看到刘志学,招呼他坐下。
刘志学在他对面坐下。
老五给他倒了杯酒:“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还行。”刘志学端起酒杯,和老五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老五也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夹了口菜。
“这段时间我接触了几个荣市道上的人。其中有个叫老K的,和我聊得比较来。”
刘志学点点头,没说话。
“老K是做运输的。”老五说,“码头那边的货基本都是他在跑。人不错,挺讲义气。”
刘志学夹了口菜,慢慢嚼着。
“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老五说。
“好的,五哥。”刘志学说。
老五又给他倒了杯酒:“还有件事,我想让你在荣市收点人,培养一下。”
“收什么样的人?”
“年轻的,听话的。不用太多,十几个就够。慢慢培养,以后能用得上。”
刘志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行,我去办。”
老五点点头,脸上带着笑。
他夹了口菜,又说:“老K那边有个项目,是搞水路运输。他说可以带我一起做,我觉得挺不错。”
刘志学看着他,没说话。
“水路运输,利润高。”老五说,“而且风险可控。老K在这一行做了不少年,关系都很硬。我打算先看看,如果合适就跟他合作。”
刘志学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慢慢说:“五哥,我觉得,还是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底细。”
老五看了他一眼:“你是说老K?”
“不是不信任老K。”刘志学说,“只是做生意,总要谨慎一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个准备。”
老五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对。那这样,我再观察观察,不急着合作。”
刘志学举起酒杯:“五哥,我敬你。”
老五也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两个人喝完,放下杯子。
老五又给他倒酒,笑着说:“你现在办事越来越稳了,我放心。”
刘志学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老五在想什么。
老五想在荣市扎根,想走水路运输这条线,想把以前在南城的那一套搬过来。
他不会反对,他只要做好鸣哥交给自己的事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