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话果然不假。
宫青羽和凌风成婚后,便一直贯彻着女主外男主内的准则。
宫青羽负责统领羽宫上下,成日里不是带队训练,提升羽宫的武力水准,就是在宫门各处巡逻布防。
——眼下虽已无外患之忧,但千里之堤,从来都是溃于蚁穴的,所以,防备之心是万万不能断绝的。
再说了,此乃她的本职,自然要上心又上心,省得哪一日又被外头漏进来的小虫子给蜇了个正着,宫门好不容易才除掉了无锋,要是再往同一个坑里掉第二回,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而凌风也的确如他先前承诺的那样,开始兢兢业业地操持羽宫内务,没事儿还跟着宫青羽,当个勤勤恳恳的小跟班,给她到处打下手。
是以,在这夫妻二人的互相扶持与多番努力下,羽宫很快便又面貌一新,重拾因宫鸿羽、宫子羽父子俩而一度跌落谷底的名声,开始慢慢回到往日的状态了。
至于再攀巅峰,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宫青羽在羽宫的好帮手倒也不止凌风一个,除了他,后来又多了一位,那便是宫子羽的夫人。
当然,这事儿说起来就有些话长了,但也无法完全避之不提。
——
宫明商、宫青羽上位,她们作为获利者,固然是欢喜了,可宫子羽却难免失意。
他先是失了执刃之位,后又丢了羽宫宫主的头衔,若换作其他人,面对这样急转直下的人生,自是意难平,少不得要与这姐妹俩掰掰腕子,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们使点绊子的。
可耐不住宫子羽生来就不是个正常人,他心心念念的从来不是权位的丢失与转移,而是惨死在自己跟前,他却无力保她一命的云为衫。
所以,哪怕月栀给他下的那份会令他全身长满红疹,发起高热的毒药过效了,哪怕没了身体上的拖累,可宫子羽却还是振作不起来,始终浑浑噩噩的——他已经失了奋斗的心志了。
便只是足不出户,蜷缩在他那个小院子里,今日顶着寒风喝冷酒,明日便望着月亮,痴痴流泪,后日则又像是生了哪门子癔症似的,抱着云为衫的旧衣,摸着她的旧物,呓语不停……前前后后发了不少的疯,就没有哪一日是安分的。
但无一例外,他每一次发疯都是与云为衫有关。
宫青羽也不管他,毕竟,类比一下,她现在便好似那造反之后,坐拥江山的新朝势力,权力是有了,面子功夫当然也不能够落下。
那么,无论是出于何种考量,宫子羽这个前朝皇室自然就成了她与宫明商施恩的最佳人选。
所以,任他如何造作,只要不是起了歪心思,对她们的权势垂涎欲滴,想要暗戳戳地伸手坏事,姐妹俩便乐意好生养着他,一应待遇更是从优从厚。
又或者,更直白地说——养废他。
只是,她们一个执刃,一个宫主,身边大事小事不断,哪有闲工夫日日盯着宫子羽?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恰在此时,有几位识相的族老宗亲变着法儿地给她们出了个好主意——羽公子眼见是不成器了,与其施恩于他,倒不如给他聘一位能干的夫人,然后等着培养下一代吧。
换言之,咱们也不指望您二位多么重用他,就留他这一条命,然后把他当个宫门子嗣繁荣的工具人,那也是好的呀。
宫明商和宫青羽听进去了,两人对视一眼,不免觉得——老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啊!
她们何不挑选一个心有野望,本身也不在意宫子羽过往的女子来当她们的眼睛,做那个贴身监视宫子羽的人呢?
当然,经过宫明商、宫青羽、月栀,还有许许多多女孩子的努力,如今的宫门是再没有什么所谓的选亲制度了。
宫明商也不可能为了宫子羽,从武林各派中为他聘娶一位名门闺秀。
——以宫子羽在江湖上的名声,这不是在结亲,而是在结仇。
再说了,宫子羽原也配不上她这样的用心。
于是,姐妹二人商议再三,便只是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将这件事悄无声息地传到了宫门各家府上。
她们无意强求哪一家的女子,也从没想过要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无辜女孩子牵扯进来,所以,这就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实打实的利益交换。
想求夫妻一心,相守到白头的不要来。
想靠自己出人头地,将来当个女管事的,也大可不必来蹚这一滩浑水。
——除非你无心情爱,本人也愿意忍着恶心,只身入局,为她们所用,来赌这一场泼天富贵。
那她们当然是不会亏待她和她以后的孩子的。
自然,心里只有云为衫的宫子羽当然是不肯另娶他人的,在他心里,只有云为衫才能做他的妻子。
不过,宫明商和宫青羽愿意为那些女孩子考虑,可不代表她们会处处迁就宫子羽的想法——你如今又算得了老几?
……
所以,闹到最后,到底还是宫明商和宫青羽共同选定了一位。
她出自宫门旁支,名中带了一个“栎”字,是以后来宫门上下便都称呼她“栎夫人”。
——这是一个不通武艺,也不贪恋情爱的聪慧女子。
她不关心丈夫念念不忘的是个死了的无锋细作,也不在意自己与丈夫始终是同床异梦、相敬如冰。
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教导儿女,看着宫子羽和金繁,不准他们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也在细微处替宫青羽、凌风打点描补着,慢慢地,更是接过了不少羽宫内务,成了宫青羽在羽宫的又一好帮手。
她更不以自己凭借婚姻的力量,向上攀附为耻。
真要说的话,她更像是动物界的母螳螂,汲取着丈夫的血肉作为养分,吞食着丈夫的权利以壮大自身。
所以,多年之后,宫氏族人再不知他宫子羽,唯独记她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