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别墅二楼的氛围异常凝重,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老崔身着一袭靛青色的法衣,腰间系着九色丝绦,原本头顶的节能灯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三盏古老的油灯,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将他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时辰到了。\"老崔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与白天那爽朗的东北大嗓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右手拿起文王鼓,左手执着赶山鞭,转头凝视着我,郑重地嘱咐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三点——绝对不能躲、不能怕、更不能有丝毫的疑虑,心中想说啥就说啥,感觉老仙来了手里的幡就摇一摇,晃一晃。\"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我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引路幡,看上去有点像白事上那种幡,头上盯着一个红盖头。
站在老崔身后三步处的栓柱,也已换上了一件对襟白衫,双手捧着那本发黄的唱词本,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他也同样紧张。
就在这时,老崔突然猛地跺脚三下,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夜里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文王鼓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敲击,那鼓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我的天灵盖上,震得我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站立不稳。
紧接着,那沙哑的唱腔如破锣一般骤然响起,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日落西山那~~~黑了天啊~~~哎哎哎哎~~~~~”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五爪的金龙归北海,千年的王八回沙滩,大路断了车和辆,小路断了行路难。”(这里的唱词其实大多都有语气助词,和二神的习惯不同,一般都是为了能够压辙口。)
“行路君子奔旅店,耍钱的哥们上了梁山。”
“本是那个我呀~~烧香打鼓来请神仙。”
他的鼓点也随着歌声的节奏而变化,时而如暴雨倾盆,时而似溪水叮咚,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
栓柱紧跟着老崔的节奏,和声道:“唉嗨哟——”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却不敢走调,努力地配合着老崔的节奏。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和谐。
“有帮兵我拨战马,吊栏杆,拜动东家的胡家将,请来东家的黄家仙。”
“点动那桥神,桥神都知道,点动那路神,路神都知全。”
“点动了八个大报马,八个报马八下跑;跑到高山把信传那~啊~~~”
随着老崔的鼓点不断地响动交彻,我的两个腿也开始有幅度的抖动了起来,手里的花幡也在不停的晃动。
“我请来那个胡三太爷来当令,胡三太奶陪伴着(zhuo)~呀啊啊~~~。”
“胡家有胡家多,胡家人马来登科。”
......
“走下了不平和洼路,走下了狭狭窄窄的小山峰。”
老崔的鼓点如疾风骤雨般不停歇,他给栓柱递了一个眼神。
栓柱心领神会,快步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那支引路幡。
这引路幡,又名五路花杆,本是指引亡魂归乡的重要道具。
然而,到了此刻,它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
就在我恍惚之际,老崔突然向前迈了两步,与我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鼓点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沉稳的节奏变得急促而慌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
“哎~~叫老仙,你是听~这会文王打,鞭子颠!”
老崔的歌声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我的心上。他的嗓音越发高亢,那唱词也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让人应接不暇。
而我,在这激昂的鼓点和急促的歌声中,意识逐渐模糊。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
头上的红盖头也在我剧烈的颤抖中摇摇欲坠,最终被我大幅度的动作给颠落下来。
随着我的动作,老崔敲鼓的动作也发生了变化。
他手中的鼓槌不再像之前那样轻盈灵活,而是变得力大而缓慢,每一次敲击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仿佛要将那面鼓敲破一般。
“说帮兵我拦着了马头,问国号,手扶鞍桥问家乡。”
“或(hui)姓张,或姓王,赵钱孙李李存孝,周吴郑王王彦章。”
“冯陈楚卫卫学士,蒋沈韩杨杨六郎,百家之姓你占的哪一行啊~”
“看看哪位仙家你下了(liao)山岗啊~”
老崔停下了口中的神调,而是看着我。
“哪位老仙?”老崔问道。
我的脊椎突然挺得笔直,下巴不受控制地扬起,喉咙里挤出沉稳有力的声音,但明显不是我的声音:
“叫声拉马你听清,你拉住我马头问我国号,手扶鞍桥问我姓名!”
老崔闻听我口中传出,文王鞭再次拿在手,敲起了鼓来。
只不过这次不是他唱,而是我口中捆了我全窍的老仙唱的。
“马前来了我忠良将,堂前来了我胡家兵。”
“我家住往东往东且往东,千年的宝塔万年松。”
“千年的宝塔镶铁马,万年的青松挂心中。”
“掌堂的教主胡天山,来到了万马神堂营。”
“借口传言会会拉马神的帮兵。”
随着我唱完,老崔再次改换鼓点,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