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尘是将近午时到的,秦亦安早早就在县衙外率领一众能下地走动的衙役,百姓在外迎接。
苏砚尘身后是秦枕,傅尚卿,许渡以及铁甲军。
苏砚尘进泾阳县后就下马步行,一身月白色长袍不惹尘埃,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就让人心安。
一路过来,还有撑着病体偷看的,无不感叹当今太傅绝色。
苏砚尘看着那一张张面容,语气带着安抚,“大家都受苦了。”
秦亦安跪下,慷慨激昂道:“秦亦安愧对朝廷,愧对泾阳县百姓,在时疫初起时没有把控好,导致整个县百姓都遭遇此难。”
有百姓立刻接过话,“秦师爷这些事岂能怪你,时疫非你造成,反倒是我们的县太爷丢下我们一县百姓逃跑。”
“太傅,我们的县太爷没有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当人看呐!草民有冤啊!”
喊冤的人越来越多,苏砚尘脸色冷凝,一处百姓都在哭喊,这个县令不得民心,其中还不知有何隐情。
苏砚尘扬声道:“大家保重身子,我来此必不会让大家蒙冤,朝廷已下达通缉,定会捉拿周秉公归案,给大家一个交代。”
目送苏砚尘进了县衙,百姓们喜极而泣,“太傅来了,我们也可安心了。”
秦亦安回头看了眼说这话的百姓们,眼底划过一抹无奈,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就转身跟在他们后面进县衙了。
赵九笙一行候在内院,除了凌纤弄,其他人见他都是要见礼的,苏砚尘一进内院,目光就落在赵九笙身上。
她一身橙黄丝绸百纹边长裙,白皙的皮肤在橙黄长裙衬托下看起来气色很好,不见疲累。
“都辛苦了,进屋坐吧。”
苏砚尘有很多话要问赵九笙,但这么多人在,他也只好先公事公办,问起百姓情况。
赵九笙据实汇报,“今日刚换了药方,这副药下去,他们都可以自己归家继续喝药就行,喝上几日,就差不多大好了。”
苏砚尘眉眼带笑,语气也不自觉放的轻柔,“你这几日辛苦了。”
说着又看向其他人,语气一贯的清冷,“你们都辛苦了,百姓们能恢复的这么快,也得益于你们在后方协助。”
被苏砚尘夸奖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一时几人脸上都露出几分真切的喜悦。
蔺川跟楚景珩对视一眼,但看到秦师爷在这里,有些担心要不要说,又看向赵九笙,询问她的意思。
赵九笙明白他们的意思,冲他们浅浅点头。
楚景珩这才上前把卷宗递交给苏砚尘,“这几日我们核对黄册百姓时,翻阅卷宗发现了几件案子,皆与当地富绅徐震有关。”
赵九笙目光淡淡扫了秦亦安一眼,这些卷宗书写出自一人之手,便是秦亦安,听着自己写下这些未妥善处理的冤案时,恐怕他心里也不太好受吧。
楚景珩把昨日同他们说的案子又给苏砚尘汇报了一遍,听的时候秦枕,傅尚卿,许渡都握紧了拳头。
苏砚尘看着卷宗,眼底一片阴翳,“查清楚徐震家人中是否还有为恶者,无论男女,列上详细名目及作恶之事,之后一并处置了。”
赵九笙放下茶杯,起身道:“太傅,药房那边我先过去了。”
苏砚尘点头,说了句受累了。
赵九笙前脚一走,闻思语紧跟着说自己也去帮忙,凌纤弄,司徒敏也不愿多听,二人紧随其后。
刚出门,赵九笙就从袖中取出药方递给闻思语,“思雨,你按着药方去抓药,我有事去去就来。”
说着又看向凌纤弄,司徒敏二人,“你们也不必跟来,去帮思雨,那边忙不过来。”
赵九笙去了煎药房,里面熬药的人多,冯无忧守着几个药炉在认真做事。
赵九笙让人去替了冯无忧的位置,冯无忧朝她行礼,赵九笙扶住她的手腕阻拦了她行礼的动作。
冯无忧见赵九笙带来的人在熬药,有些担忧的问,“赵太医,可是我药火候不对?”
赵九笙淡笑着摇头,“你跟我来。”
冯无忧跟赵九笙进到屋内,赵九笙冲她微微一笑,“坐吧。”
冯无忧局促不安的坐下,赵九笙取出脉枕置于桌面,轻声细语的同她说,“那日刚进泾阳县给你把脉就发觉你内里亏虚,只是当时救治百姓心切,没有为你医治。”
“现在大家都有好转,所以我想着抽出点时间来给你瞧瞧。”
“你骨相好,调养好了,气色好了,就会恢复原本的漂亮模样,有这样骨相的女子,本就是个美人。”
赵九笙眼神清冽,夸赞的话语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来,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脸在鼓励,冯无忧又岂会不感动。
冯无忧把手放在脉枕上,眼泪蓄满眼眶,“赵太医,您能治时疫,自是也能看清我身体的毛病,我……。”
眼前的太医不过十多岁的姑娘,那些话说出来她都怕污了眼前清贵美丽女子的耳朵。
赵九笙眼中并无嫌恶,语气温柔的替她说了出来,“你之前在望春楼待过是吗?”
冯无忧点头的瞬间,蓄在眼眶里的泪也瞬间落下,“我身子有很多毛病,我是知道的。”
“楼里应该有防止女子怀孕的一些措施,不用服药,或是一些……用具。”赵九笙思索了一下,不知如何说,才用了用具二字。
她看过许多医书,男女避孕的方式有用到鱼鳔,动物肠衣一些,还有服用避子汤药,但冯无忧的身子却是反复堕胎,不节制的房事伤了根本。
平日里带下不净,伴有腹痛,月信来时几乎都能要了命。
她又寡居,凭着她的脉象,赵九笙也猜出她原本的行当。
非冯无忧之过,她心里记挂着,也在今日可以把这些事放一放交给她们,来给冯无忧医治。
冯无忧感念她心细,也明白眼前的女子习医对这些便不会太过忌讳,便没有顾忌同她说起,“很多男人不会用楼里那些避孕的东西,说怕影响自己,也有一些有怪癖的,去做一笔生意时为了讨一个吉利,找没有破身的女子见红,意在见红发财。”
可这何尝不是那些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肮脏私欲,去伤害清白女子找的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