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做好充足准备的陈吉发进入商洛地区不久,流寇头目便纷纷得到了消息。
李自成召集各营商议,决定还是采取游击策略,避其锋芒,拖垮敌军。
陈吉发率大军进山,沿途遇村庄、集镇全部采取焦土策略,人员迁移,物资搬空,房屋烧毁。
到险要隘口,便停下来修筑碉楼炮台,扼守道路。
这些钢筋混凝土的碉楼炮台非常坚固,储存一个月的粮草饮水和充足弹药,可以驻守三十人。
以流寇手中的轻武器,要破坏这种碉楼几乎不可能做到,但若要用人命来攻克,恐怕不损失上千人很难做到。
至于围困就更是正中下怀。
陈吉发如今就怕流寇不停下来,他们愿意围困,那就等着被包饺子。
到十月中旬的时候,中军抵达栾川县。
此时张献忠已经向西退却,县城内剩余人口寥寥。
陈吉发干脆将所有人口搬空,然后将城墙炸塌,房屋全部推倒,然后于河谷险要处设置碉楼。
此时,已经接近与周王约定的订婚时间,北京城终于传来回复,皇帝同意周王嫁女。
圣旨送到了江夏老家,陈府上下,乃至整个金口镇都喜气洋洋。
唯独熊夫子万分感慨,只觉得女儿真是命数不好。
由于陈吉发的照顾,这段时间熊文灼补了赣州知州,也算是对熊家的补偿。
可对于老人而言,他宁可韵芝还活着,能经常回家看看。
陈友富老爷子总算是扬眉吐气,觉得儿子这次是真的孝顺,娶了王府郡主回来,将来敬茶时叫一声公公,那真是无上尊荣,光宗耀祖。
陈吉发要娶郡主的消息在合作社内部也引起了波澜,最愤愤不平的要数金元宝,郡主嫁过来之后,她的姨娘梦怕是要彻底断送了。
各部门的几位女性主官也都有些紧张,毕竟郡主地位尊崇,若是她容不下陈吉发身边有女官,怕是要将她们都清理出去的。
不过,无论其他人如何想,这件事已定下来。
圣旨下达次日,陈友富便启程出发,前往开封提亲,随行护卫二百,携带彩礼足有三十多车,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不一而足。
车队庞大,日行不到二百里,用了七天才抵达开封。
陈友富一路红光满面,到了开封,更有地方大员、士绅名流来接,让他分外得意。
及至拜访王府,陈友富不太懂得王室礼节,为防止他出洋相,陈吉发提前通知堂弟吉民赶赴开封,有他出面接洽,老爹只露脸拜会即可。
陈吉民刚刚升任江南御史,巡抚池州、安庆,接替的是史可法的位置。
当了地方大员,如今气度已然不同,再不是跟在陈吉发身后跑的那个傻小子了。
双方约定议程,交换庚帖,下聘礼,定婚期。
郡主今年刚满十六岁,不算太急,加上王府嫁女,仪式考究,嫁妆准备需要时间。
周王府这位嫡亲郡主还主持着内院,仓促间也找不到人接手,还需要慢慢交割账目,所以婚期定在来年春三月。
陈吉发走后,郡主隔几日就想起这人来,写了不少信。
但他如今身在军中,也不方便投递,于是只能写了收在妆龛中。
这次陈吉民来,郡主想着,他应该有办法把信送到,于是让寒枝出去寻人,委托寄送。
陈吉发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商洛山区,这个季节已经十分寒冷,雪下了几轮,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一片。
陈吉发立于山顶,用望远镜观察山谷中的敌营。
两个多月以来,由于在情报和联络方面的绝对优势,开了全图视野的近卫军,就像当年围剿清军那样,将流寇余部全部压缩在了商洛以东的这片山谷之中。
如今,西安的洪承畴统兵在北,陈吉发的三路大军在南,流寇已经无处可去。
昨日,李自成派了使者来递交投降书。
历史上,这帮人降了叛,叛了降,根本不会有停歇的时候。
陈吉发不是崇祯皇帝,不会听信这些人的鬼话,于是直接砍了使者,挂起血旗,示意不接受投降。
洪承畴派使者来,劝说陈吉发考虑下政治影响,希望能够先请示崇祯皇帝。
陈吉发写信回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在旁边看着,别放跑贼首就行。
事后战功他一概不要,全部算作官军的。
开玩笑,京畿之战时,投降派帮着清军打他都不带怕的,现在,就山谷里七八万乌合之众的流寇,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投降被拒,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大头目准备做困兽之斗。
到这个时候,反倒是陈吉发不着急了。
热气球每天都会在流寇营地上空抛洒传单,考虑到流寇大多不识字,上面印的是四格漫画,主要就是讲勤劳致富、安居乐业的小故事。
此外,仿照垓下之围,近卫军中的陕西籍士兵会隔三差五在山头唱信天游,用以勾起流寇兵卒的思乡之情。
十日后,流寇营地已经断粮,大军摇摇欲坠。
陈吉发命人在各处隘口熬粥,但凡放下武器投降领粥者,免杀,送大冶矿场劳作。
李自成、张献忠见事不可为,率领老营兵趁夜色掩护,向西突围。
陈吉发立刻率兵增援,双方在洛南县郊外谷口遭遇,爆发决战。
由于是夜间,热气球和望远镜不能发挥作用,不过,夜间同时也对营养状况更差的流寇造成严重影响,很大部分底层兵卒有夜盲症,只有那些条件更好的老营兵马能够正常作战。
流寇最大的特点并非战斗力有多强,而是流窜作战,隐藏在百姓之中,极难根除。
为了这次战斗,陈吉发给每个小队都配发了大量的焦油,决战刚刚爆发,便四处引火,封锁周边山林通道。
火光熊熊之中,流寇如惊涛骇浪般拼死突围,胡忠义率领第十营顶在前面,稳如磐石。
援军从南面通道陆续入场,其中郑红绫、谭青云两部各率领五百重骑兵突袭侧翼,很快击溃了落在后面的罗汝才部,在流寇大营内四处放火。
冬日干燥,火焰越来越大,逐渐竟演变为连片的山火。
那些妄图从山中寻小路趁夜色掩护逃跑的零散流寇也都被逼了回来,山谷深处狭窄混乱,践踏及被烟尘毒杀者不计其数。
这种情况即便是常年作战的近卫军将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为了军心着想,陈吉发下令脱离战斗,后撤一公里收纳俘虏。
疲于亡命的流寇士卒如蒙大赦,无论老营还是新卒,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中午,将整个山谷烧成白地才慢慢熄灭。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官军从北面来,扑灭了余火,与近卫军相隔十里扎营。
洪承畴亲自来见陈吉发,这老小子很谨慎,带了五十精骑,于辕门外会见。
两人见面,照例寒暄,洪承畴想谈谈接下来西北的势力划分问题,陈吉发笑了笑,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指着身旁放着棋盘的小几。
“洪督师要不要手谈两局?”
“武安公为何如此雅兴?”
“剿除流寇,天下少一大患,自然能轻松些。”
洪承畴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双方坐定,陈吉发请洪承畴先。
“需要给公爷贴目吗?”
“无需。督师大人今日请出全力。连下三局,您只需要胜一局,你我便以此山谷为界,互不相干。若您三局皆输,便要在渭河边上设立特区。”
“小公爷有古君子之风。”
“督师大人如何?”
“好。老夫便同你赌上一次。”
陈吉发提出比围棋,实际上是给洪承畴一个面子,有点像杯酒释兵权的意思。
他要告诉洪承畴,天下如棋局,他与洪承畴都是棋手。
陈吉发愿意尊重其他棋手的地位,与他们平等对弈。
若是洪承畴愿意接受这样的君子协定,那么双方以后合作共处,互利共赢;若是洪承畴不愿接受,那就只能刀兵相见,到时候,输赢难料,生死不知。
洪承畴看明白了陈吉发的意图。他当然知道三盘棋的输赢不能代表双方的实力对比,但这种形式的比拼,至少在道义层面上看,免去两大军头的硬碰,能够得到渴望太平的将士和百姓拥戴。
两人开始对弈,洪承畴棋力很强,陈吉发若是不使用系统算力,靠自己的水平肯定没戏。
不过,他很珍惜与这样级别棋手对弈的机会,总是自己思考几步,然后再用系统推算几步,就当是观摩学习。
这样,双方的差距就变得十分微小,局势胶着,第一场,陈吉发仅以一目之差险胜。
第二局陈吉发执黑,先手更具优势,而且这次对洪承畴的棋路有了更多了解,下的更加得心应手,收官时赢了九目。
到第三局时,局面更是一边倒,洪承畴虽然执黑,却比第二局更加被动,盘中就被截杀大龙,胜负已经分晓。
于是拱手认投。
“武安公真是天纵奇才,不过三局对弈,就摸清了老夫的底细。老夫认输了。”
“督师大人高义!学生代秦地百姓谢过!”
“先前说,此役俘获归西军,不知可否兑现?”
“是战功。”陈吉发笑道,“这次进山焚毁了许多村镇,俘获的壮丁,要组织他们屯田。但贼酋和斩获都可以归大人。”
“贼酋何在?”
“请督师入内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