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睿近前一步,目光越发灼灼,“你还看过我的论文?”
“当然,”姜瀛眼中恰到好处露出几许钦佩和羡慕来,“公子论文真是文从字顺,有理有据……”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掩唇惊呼一声道,“天啊,难道光华宗无漄真人属意的弟子,竟然是羊公子你?”
羊睿却并不明白姜瀛在说什么,他挑起眉,“什么无漄真人,什么属意于我?”
他的反应都在姜瀛的预料之中。
她就知道,向他这样狂傲又特立独行的人,又怎么会去关心小广场上发了什么公告?
姜瀛适时讶然道,“羊公子原来不知道吗?今天早上,无漄真人可是特地在小广场上发了公告,说特招一名弟子,要求在升仙大会实战比试中表现优异,还说,如果在书院就读期间发表过论文者,会优先考虑,我当时就在想,要在实战比试中表现优异,还要在书院就读期间发表过论文的弟子,这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呀!连任灵予都没有发表过论文,所以,这个名额不就是特意为羊公子你留的吗?”
虽然姜瀛自己也发了论文,但她赌以羊睿这般狂妄的人,肯定不觉得她有本事发论文,更不会花时间去查她有没有发论文了。
羊睿哼了一声,“你这小饭桶倒是有眼光,那位置当然是为小爷我留的。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得上这样的资格?”
姜瀛见他中计,心中一喜,嘴上叹道,“真羡慕羊公子啊,真人定是极为欣赏羊公子,不然,为何用特权来要人?而且公告上还说,要在升仙大会的颁奖典礼上公布结果,除了羊公子,谁配的上这般大的阵仗呢?”
她的吹捧可谓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羊睿听得那叫一个舒服快意,心里一阵狂喜,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姜瀛啊!顿时对姜瀛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他睨了姜瀛一眼,“所以小饭桶你今日特地约我比试,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向我讨教一点论文写作方法?”
他嗤了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些小九九。”
姜瀛惊叹,“竟然被羊公子看穿了!羊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她又趁热打铁道,“等羊公子入了无漄真人的门,可要经常教教我啊!”
“放心,看在你今日这般赤诚待我的份上,小爷往后自然会带挈你的。”
姜瀛只觉他一番话说得实在是难堪入耳,瞬间寒毛直竖,但一想到要利用此人李代桃僵,她忍了。
两人一时“相谈甚欢”——虽然这只是羊睿一个人的错觉。
至于今日在“清谈斗法”发动“暗中观察”技能的大功臣虎子,早已在姜瀛肩膀上睡得双眼朦胧,呼声不断。
姜瀛才没有空去深入研究羊睿。她只是让隐身的虎子绕后,把羊睿写的所有招式全部看得明明白白而已。
——最复杂的博弈,只需要最简单粗暴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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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舍之中陈设格外简单,既未燃香,也不见任何奢华清雅的布置,只在中央放置了一个硬邦邦的蒲团,硬邦邦的蒲团之上,坐着一个脸色硬邦邦的白发老头。
他一身苍灰色道袍,脸色冷峻,手里正拿着玉灵通在看。
正是九韶宗的虚悟真人。
慕隐匆匆近来,带起一阵风,虚悟真人却头也不抬,继续专注于玉灵通。
慕隐在他对面坐下,唤了一声,“师尊。”
虚悟真人眼皮都不抬,“嗯?又缺修炼经费了?”
平日这徒弟并不爱找自己,他也不爱让徒弟找自己。两不相扰。
所以徒弟来找他,要么就是要修炼经费,要么,就是大早上逼他起来熬鹰——不过这几日,逆徒没来熬自己了啊!嗯,怎么回事?
慕隐摇头,语气恳切。“弟子想请师尊收个徒弟。”
“不收。”虚悟真人拒绝得相当干脆利落地,连眼皮都没抬,只挥了挥手,“出去吧,别打扰为师清修。”
慕隐看了他手中的玉灵通一眼,你确定你在清修?而不是在看什么《重生之我在宗门当赘婿》?
他却并没有起身。
想到姜瀛方才苍白的笑容,他只觉胸口发闷,拢在袖子下面的手慢慢捏成拳。
怎么能让她再落入虎口呢?只恨自己现在修为有限,根本不可能是金丹真人的对手。
故此,只有来求师尊。
师尊毕竟是九韶宗第一剑道高手,由他出面与无漄真人抢人,还有些胜算。
只是没想到师尊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为今之计,只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
“师尊门下如今只剩弟子一人,弟子身负血海深仇,随时都可能死在报仇途中……”
虚悟真人脸色一黑,差点想把手里的玉灵通当做飞剑飙到逆徒头上去。
好一个逆徒,一张嘴,全是臭话!
虚悟真人克制住心头情绪,以免自己手上一不小心,一个金丹之力便把玉灵通捏得粉身碎骨。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死了之后,没人给为师养老送终?——虽然慕隐的确是想过要这么说的,话到嘴边,稍微斟酌了一下,换了个说法道。
“这位师妹聪颖善良,若师尊能收她为徒,她定然能替弟子好好照料师尊。”
虚悟真人抬眼看了慕隐一眼,却见他神色与往日全然不同,眉目微垂,极为恳切。这孩子来自己门下之后一向倔强要强,鲜少示弱,此番应该是真的有求于自己。
虚悟真人想到这里,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
“所以,你想要为师收哪个徒弟?”
“姜瀛师妹。”
虚悟真人脸色淡淡,“哦。就是光华宗无漄真人指明了要抢的那个小女娃吧!”
慕隐点头,“是。”
虚悟真人心里冷哼一声,倒是会挖坑给为师跳。
那光华宗无漄真人近些年来风头正盛,千挑万选看中了这个五灵根的小女娃,公告都发出去了,若他跳出来去和无漄真人抢人,少不得要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