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9.15 番茄原创
在小美看来,黎远山所在单位在治疗费承担问题上的态度,完全是在“甩包袱”——一味将责任推给医保,自身却不愿承担任何应尽义务。
因此,对于单位领导反复强调的“为帮黎远山对接大病医保付出诸多努力”的说辞,小美打心底里不认可,更谈不上领情。
这并非黎远山首次在医疗费用上与单位产生牵扯。此前,他曾在工作期间因脑供血不足突发晕倒,住院治疗长达两周。
即便如此,他也未向单位申请报销,最终医保仅覆盖了小部分费用,剩余的大部分开支都是由自己承担的。
而此次情况与上次截然不同,黎远山遭遇的是严重的意外事故,单位却依旧试图以医保为由推脱责任。
小美对此无法接受:上次住院他没麻烦单位,自己承担了大部分费用,这次是性质更严重的事故,单位怎么还能这样不管不顾?现在医保这边已经无法覆盖费用,难道单位就能彻底撒手不管了吗?
更让小美觉得不公的是二姐方小莉的案例。此前方小莉住院手术,情况本就与黎远山不同——她二姐是个人主动去医院体检时,发现身体问题后自主决定手术。
既不属于突发疾病,也不是在工作时间、因工作原因发生的情况。即便如此,方小莉的治疗费用在医保报销后,剩余部分几乎全由单位承担了。
两相对比,小美愈发觉得黎远山单位对他的处置毫无道理:同样是工行的员工医疗需求,方小莉他们行就能承担起责任,为何到了岛城工行就不一样了呢?
尤其是在他遭遇了如此严重事故后,却选择回避责任,只想着依赖医保、让员工自己承担压力?这种双重标准,让她既为黎远山不平,也对岛城工行的责任担当产生了质疑。
最让小美憋闷的,是工行那套“揽功”的做法——职工们你一百我两百凑出来的捐款,到了单位领导嘴里,全成了“单位给的款项”,就连当初她急得团团转时从他们单位借到的两万块,也被算在了单位的“出钱功劳”上。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冷笑:别说两万,就算工行真大方到借给她两百万,能把丈夫黎远山的命换回来吗?
更何况,人刚出事儿那会儿,单位领导的态度凉得像冰——明明该先想着“以人为本,救人要紧”,可他们领导倒好,拿着一堆条条框框卡她,连笔救命的钱都不肯痛快借。
眼下,她坐在病床边,心里的委屈还没理顺,又被丈夫的状况揪得发慌。黎远山的病情依旧不稳定,最让她心疼的是,他身上能扎针的地方几乎都扎遍了,手脚的血管肿得发青,再输液,不过是多遭一层罪。
“要不……就别用药了吧?”
小美盯着丈夫苍白的脸,心里反复掂量着,“我好好给他补营养,顿顿做些好消化有营养的,白天夜里勤着给他翻身、拍背,说不定比输那些没用的‘鸟药’强。”
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细心照料,也不想再看丈夫被针头反复折磨。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现实就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她根本没能力只靠“照料”撑下去。每月的房贷雷打不动要还,她请假在医院守着,工资要被扣掉一大半;黎远山那边更不用提,只发几百块的基本工资,连买营养品都不够。
当初她单位集资买的大房子,如今倒成了负担。还没搬进新房呢,一次又一次的房子首付款就把他们掏空了,也不好找亲戚帮忙,所以黎远山出事时才显得那样结局。
大房子住的是好,但每月光是物业费就得好几百,加上夏天的空调、冬天的地暖,电费单下来时,那串数字总让她心口发紧,这些钱凑凑,都够给黎远山买几盒补充营养的蛋白粉了。
可日子总得过下去,该花的钱也省不了。柴米油盐是日常开销,少了哪样都不行;黎远山现在躺在医院里,身体虚得很,医生叮嘱要多补蛋白质和维生素。
小美父亲只能每天去超市或菜市场挑最新鲜的鱼和肉,她母亲给炖成汤,再让外甥送到医院,哪怕自己啃馒头就咸菜,她也舍不得在丈夫的营养上克扣半分。
更让她放不下的是儿子,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学的是美术专业——这专业本就费钱,画材、颜料得买好的,偶尔还要出去写生,学费加上每月的生活费,又是一笔固定支出。
每次给儿子打钱时,她都要反复叮嘱“别省着,该买的画材别委屈自己”,挂了电话却对着医院的缴费单发呆,不知道下一笔治疗费该从哪儿凑。
这些开销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可最让她绝望的,还是医院那永远填不满的治疗费。
黎远山刚住院那阵,每天的费用都像座小山压下来——五六千块就这么流水似的花出去,护士送来的缴费单,在小美眼里比催命符还吓人。而她手里从单位和双方父母姐妹们那里凑来的钱,却像沙漏里的沙,越漏越少,连堵住这“无底洞”的边角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盼到医保开始报销,小美心里才算松了口气,觉得总算能喘口气了。可没等这口气喘匀,黎远山的治疗又添了新费用——埋管手术,后续的护理、耗材也没断过。眼看着缴费记录一点点往上累积。
直到某天护士长跟她说“今年的医保额度已经用完了,后续费用得全额自付”,她才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她赶紧去找黎远山的单位,想求着对方再帮衬一把,可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推脱,说“政策之外管不了”,彻底把责任甩得干干净净。如今,没了医保兜底,单位又不肯伸手,医院也没办法,只能按照规定停了药。
“既然单位不管,那这病……就不治了吧。”小美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心里透着绝望。医院不早就隐晦地说过“希望不大”,那还治什么?
可她怎么敢让黎远山出院?
他的气管还开着,痰有时不吸就可能堵得喘不上气,颅骨也还没补上,回家连个能照顾他的环境都没有,回去不就是等着玩完吗?思来想去,小美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在这里住着,看你们能把他们怎么滴!她不是想赖账,更不是想撒泼,只是走投无路——除了医院,她实在没地方能安置这样情况特殊的丈夫,也实在没力气再扛着所有压力,去别处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