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光缓缓散去,岛巅灵压褪去,天地归于短暂的寂静。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颤。
不同于先前的轻微震荡,这一瞬,大地仿佛从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远方山脉轻颤,岛群灵纹泛起银辉,像一张庞大脉络在共振。
云层裂开,天穹之上,第四轮太阳缓缓浮现。
银辉破云,幽蓝穿天。
四曜齐耀!
金、赤、银、蓝四道曜芒从天而降,化作天柱般的光柱直贯地脉,灵气轰鸣,大地震荡,风暴咆哮!整个裂界在这一瞬沸腾,如末日降临,又似神迹初显。
“……四曜。”
苏长安仰头低语,眉梢轻挑,眼中兴奋几乎压不住。
“两曜让我强到这地步,那你呢——‘四曜’?”
而墨璃微凝着眉,低声道:“裂界正核被引动了……四曜之下,新秘境即将浮现。”
话音未落,远处地平线的山峦崩塌,裂谷间涌出炽烈光芒。在那浮空岛群之间,一道若隐若现的门户缓缓撕裂,宛如从虚空中强行切开的伤口。
苏长安破界之瞳轻轻颤动,他看见了——
有神宫在升腾,有秘境在咆哮,有凶兽在横空怒啸,有无数道灵光朝那门户汇聚而来。
“想去凑个热闹吗?”他偏头笑道,眼神带着一丝顽皮,“还是打算躲在我背后,看我替你打前阵?”
“谁跟你一起走,还用得着你打头阵?”墨璃轻哼,唇角却也扬起。
忽然,苏长安腰侧的传音石猛然震动。
一道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压抑却掩不住慌乱:
“苏夏!我们在三曜秘境中得了一件重宝,被圣地三宗盯上……他们已经动手了!若你能来帮我们,走北境血曜之径,从‘风灵谷’切入,我会留痕……快!”
声音戛然而止,碎于风中。
苏长安心头一震,脸色一沉,转身望向北方。
“谁?”墨璃挑眉。
“安若歌,我的一个朋友。”
卢多金听见,已经站了起来,神情慌张:“是安姐姐出事了吗?她也进了这秘境?”
“嗯。”苏长安点头,“我要去帮她。”
他话音刚落,便激发御兽牌,一道灵光骤然炸开,一头瘦骨嶙峋、鬃毛如刃的巨马踏焰而出,周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这是什么玩意?”墨璃下意识后退半步,盯着饿霸狐疑道,“亡灵界的……噬魂骨马?”
“不是。”苏长安翻身上马,话语无奈,“只是吃不饱而已。”
墨璃嘴角一抽,啼笑皆非,却也毫不迟疑,挥手唤出御兽——一头赤羽流焰的大型灵禽长鸣而起,振翅腾空。
“苏哥……”卢多金眼神中闪过担忧。
苏长安转身看她,唇角微扬:“放心。这段时间你就在浮岛修炼,有朱麟夔在,没人能动你。”
卢多金咬着唇,目光泛红:“你也要小心。”
“我会的。”
苏长安轻轻拍了拍朱麟夔的颈骨,“你,也看好她。”
朱麟夔低吼回应,声若沉雷。
墨璃已纵身飞起,火羽化光,冲天而去。
苏长安一催马腹,饿霸长嘶裂空,身影如幽风破雾,踏空而行。
双曜交辉下,一人一马,一女一禽,破空北行,目标——风灵谷。
下,云浪翻滚,谷崖间裂痕如巨兽之爪,灵风犹如锋刃,在谷口疯狂切割虚空。
谷口环绕七座山峰,嶙峋如刃,正中央谷底焦土之中,残阵遍地,血迹未干。
天穹之上,四曜并列,曜芒如虹,金赤青紫交织成幕,仿若天神之目,凝视凡世。整个万象裂界此刻仿佛拉入一场史诗的临界线,光与影交错,神魔黄昏将临。
谷心处,安若歌立于灵阵中央,银白衣袍被风吹拂而起,尘土沾身却无损她半分风华。她眉眼冷静如雪,眸光沉定,一根灵针在指尖旋转,寒芒透出一丝丝猩红。
她静静站着,却像一柄沉入山川的神针,定魂、定风、定局。
她身后,安若令符纸飞旋,布阵已久,三重护阵交叠,宛如三轮灵光圆月,牢牢守住后方,汗珠顺着他额头滚落,却未停手。
花如意一手重刀插地,一手高举裂魂骨盾,身形如山。骨盾上的裂纹微光涌动,碎渊之力已凝至极点,仿佛下一息就会轰然爆发。
她们身后,族中数位精英弟子列阵,各执灵器,将整个防线牢牢撑住。
而三人正对之处——天澜圣宗、归鸿台、长渊书海、赤炎圣地,四大圣地共十二位天骄列阵以待。
符袍、重甲、灵光交织,每一步都在封锁退路,杀机密布,围猎之势已成。
归鸿台圣子拂袖而笑,白衣胜雪,眼中却无一丝温度:“元骨血印,不属于你。”
安若歌站定,眉未挑,唇微启:“我若偏要留着呢?”
“那就留下命。
火浪率先袭来,一名天澜火修腾空掠出,掌中火龙翻腾而下。
“碎渊!”花如意重喝一声,骨盾猛地向前砸出,血气轰鸣如雷,重击将火浪撕裂出一道炽焰豁口!她前冲半步,裂魂骨盾轰鸣震地,寸草不生。
“灵针·锁魂。”安若歌袖中银芒疾闪,数枚灵针旋转破空,角度刁钻精准锁向敌人四肢要害!对方天骄被迫暴退,结印几近中断。
“阵符·三灵定天!”安若令猛然咬破指尖,血滴落符纸,脚下阵光大盛,强行逆转部分灵息,将三人周围压制回稳。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天地共震。
一道黑影,踏风而至。
一匹瘦得只剩皮骨的巨马,通体嶙峋如铁铸骷髅,四蹄落地,无声无息,却携着风压狂浪。
“那是什么东西……”归鸿台一名女修低声惊呼,脸色煞白,“亡灵界的夜冥骨马?”
苏长安纵马而至,天光落在他身上,红纹映眉,黑发扬起,气息内敛,却锋芒暗藏。
目光掠过战场,他第一次真正『看见』安若歌、安若令和花如意。
安若令,身着符袍,稳稳立于阵脚之外,阵光如涟漪流转于脚下,双手飞速掐诀。少年神色沉稳,唇角紧抿,剑眉星目间透出专注与沉静,灵符如飞鱼绕身,战局焦灼却不乱步。
花如意一袭臻美轻甲包裹着凛然的身姿,五官清秀却因眉间锋意显得冷峻,重刀横挂,骨盾斜举,此刻她正咬牙斜睨四方,眼神里有少年意气,也有女子的隐忍。
安若歌银白衣袍染尘,鬓边微乱,几缕发丝随风浮动,却更衬出她那种不染烟火的风姿。她眉眼如画,柔中藏锋,眼尾微挑间自带一丝生动张扬;五官精致得近乎雕琢,眉骨流畅,鼻梁高挺,唇色不施粉黛却红润如初雪映霞。
她静静立于风中,仿佛雪岭寒梅,于刀风剑雨中独自盛放,冷艳不群,惊心动魄。哪怕染了一身尘土,依旧像天光穿云般耀眼,让人移不开眼。
苏长安看着她,忽然生出一种极难言喻的舒服感。
那不是单纯的心动,也不是视觉的惊艳,而是一种深植于灵识之中的宁静。仿佛天地喧嚣在那一刻全部沉寂,只有她,是静的,是干净的,是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的。
她就站在那里,却像为他撑起了一小片无人能扰的风景。
安若歌一边御敌,一边侧首张望,忽而眼神顿住。
崖巅之上,一人骑着瘦骨嶙峋的高大巨马立于风中,那马如幽影骨铸,气势森寒,偏偏神骏无比;上面的人则身形挺拔,红纹映眉,眉眼如画,黑发猎猎飞扬,在四曜天光之下,丰神如玉,英姿逼人。
她怔住了,呼吸顿止,心跳似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曾经,那人总是蒙着黑布,说话寡淡,反应迟钝,靠神识摸索世界,而如今他那双清冽的眼,如秋水映曜,望过来时——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站在了梦里。
一阵鼻酸悄然而起,她不自觉低头,却止不住嘴角的弧度。
花如意侧眸瞥见苏长安,不禁一怔,轻啧一声:“我靠,苏夏么……这脸,也太能打了。”
她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像是久别重逢后的迟疑,又像是.........!。
安若令原本灵符已成阵形,见苏长安站定,双眼圆睁,手指结印略一滞。
“苏……哥你能看见了?”他下意识喊出。
苏长安眼底含笑,轻轻点头:“嗯,今天——才算是真见面。”
忽然,他捕捉到一缕极其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就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扎进识海深处——他忘不了。
正是那日在七十二台阶背后偷袭他的其中一人。对方戴着火纹遮面面具,伪装得滴水不漏,可气息不会撒谎。
“……你居然也来了。”
他低语一声,唇角泛起一抹凉意。
灵音潭那笔旧账,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字未忘,一息不丢。
《谢江湖大盗贼雅赏》
江湖夜雨客独行,
大盗轻来影不惊。
银票飞来风带笑,
贼心义气重如城。
千金一掷非为利,
只为知音落笔声。
拙作微薄何敢当,
愿倾杯酒谢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