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九华与绫罗的魂魄上，原本沉寂的黑金符文悄然浮现，骤然化作锁链，在空中交缠回绕，几息之间便已缠紧魂体。
锁链之处，灵魂的光芒开始泛起灰意，边缘似被无形之力吞噬，缓缓变淡。
他的五指张开向着明九夭，身上的魔力毫不掩饰地放开，一股明九夭从未感受到过的威压如天际的黑云沉沉压来。
“初渊！”
明九夭目光一凛，面色倏变，她没有时间震惊，也来不及震惊，沉黑的心域瞬间翻涌而出，如黑潮汹涌，直扑初渊，转眼封住了他整个身体。
与此同时，她剑光凌厉，身形破空，迅速越过初渊，举剑朝明九华与绫罗魂魄上的枷锁砍去，出手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可她才刚逼近，那心域便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力量死死攥住又撕开，明九夭惊异转头，只见初渊眸色漠然，于原地撕开心域，将那触手牢牢攥于掌中。
他神情冷漠，眉眼轻抬，瞬间，两柄由魔气凝结而成的漆黑尖刀迅速成形，死死对准明九华与绫罗魂魄的眉心。
“师姐，你错在太聪明，错在太早识破了我的身份。”
他上前逼近一步，目光如高天之上的审判者，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若你不知情，乖乖按我设下的局走完，你会毫无知觉地完成属于你的任务。”
“但现在，该由我来决定，你还剩下什么。”
明九夭神色未变，手中剑锋却已横转，收了剑势横挡在身前，她看了眼被魔刃抵住的绫罗与明九华，没有继续攻击，但也没有后退，停在空中盯着初渊，眼神如冰：“你想威胁我？”
初渊墨瞳中映出明九夭停滞的身影，他淡淡笑了笑：“师姐实力强大，我如今仅是一个分身，直接对打或许还不敌师姐，那我只能做些你不喜欢的事来逼你就范了。”
明九华与绫罗的魂魄正缓缓散去，若雾若烟，明九夭握紧了剑，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清楚，只要初渊一念，他们便会当场魂飞魄散。
对峙片刻后，她抬手一挥，心域如潮水般退回。
初渊神色从容，仿佛早已确定明九夭会让步，下一瞬，他手心朝上，淡淡道：“还请师姐先将灵族赠送的蜃珠给我。”
明九夭眉心微动，平静道：“蜃珠？那东西在我们回到过去时已经消失了。”
初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事到如今，师姐还想跟我绕圈子？”
音落，明九华和绫罗身上的锁链再度加深，他们魂魄消散的速度更快了。
“初渊，你也回到了过去，你知道蜃珠对于灵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明九夭见瞒不过他，便没再伪装，沉沉道。
她回到现实后，的确发现了蜃珠还在她手上，不仅如此，千百年前逝去的那些灵族鲛人，他们的混沌本息依旧存于蜃珠之内。
甚至因为灵族后裔千百年来，一直在潮尽城附近立碑守灵，为他们祈求往生，存于蜃珠的那些混沌气息，已经逐渐与潮尽城内逝去的游魂融合，隐隐有了重新生长灵识的迹象。
初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也沉声道：“正是知道，我才需要。”
他似乎失去了与明九夭继续周旋的耐心，伸手一划，他身侧的纯白虚空突然一阵震颤，几名身穿兜帽的人昏迷着突然从空中出现，被他抓住丢在了地上。
看清那些人的瞬间，明九夭的心再次狠狠一坠。
初渊扯了扯唇，意有所指：“师姐，一团混沌灵息换活生生的人，如何？”
明九夭凝视着他，久久未语，最终低声道：“……这就是你放了灵族和绫罗他们的条件？”
初渊魔瞳微闪，眼底泛起一丝漠然，却更像嘲讽：“师姐，你怎会仍如此天真？”
他身侧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漆黑深邃的裂缝出现，那缝隙之中，竟隐隐渗出宛如鲜血般的暗红。
“这才是你要救出明九华二人的代价。”初渊眼神沉暗，淡淡开口，“师姐，将蜃珠给我，进去吧。”
“可以。”明九夭毫不犹豫道。
她收了剑，从怀里拿出那半颗幽蓝珠子，眸子冷静道：“但我怎么确定你会真正放了他们？我把蜃珠给你，你将灵族先放出去。”
初渊笑了起来，语气凉薄：“师姐，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他的声音像是某种判决，缓缓落下：“你愿意，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不愿意——他们必死无疑。”
明九夭沉默片刻，也冷冷笑了起来，她手腕一翻，将蜃珠收回，脊背挺直，平静道：“那我们无非是鱼死网破。”
“初渊，你若不退，我也不退。他们的命在你眼中应该与蝼蚁无异，你确定要因为这几条蝼蚁的性命毁了你苦心积虑设下的局吗？”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初渊与明九夭对视着，目光如刃，明九夭也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毫不退让。
终于，初渊伸手划破虚空，虚空那端，隐隐可见黄沙漫天。
他淡淡道：“先将蜃珠给我，你放心，如你所说，我对蝼蚁性命没有兴趣。”
明九夭知道蜃珠保不住了，但如初渊所说，一团混沌灵息换取灵族性命，非常划算。
她重新将蜃珠拿出，抛给初渊。
对于初渊会将蜃珠用在何处，明九夭并不知道，但也大概有些猜测。
那半颗蜃珠本身并无用处，只是容纳那些混沌灵息的容器罢了，初渊想要的，应该也是那些混沌灵息。
而混沌灵息只能用来幻化灵魂，让只有躯壳的生灵拥有可以体验七情六欲的意识。
灵族人无意利用那些混沌灵息复活阿银她们，是因为复活后的灵魂不会和之前一模一样，他们认为那不是他们死去的族人。
但这种忧虑，在本身没有过前世灵魂的生灵身上，就根本不存在。
初渊接住了蜃珠，他如约将灵族人丢出此地，随后瞥了眼身侧的血口缝隙，慢声示意道：“可以了师姐，下一步，你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