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将自家搅的不得安宁的刘香兰。
她身穿灰蓝花纹的格子条绒外套,卡其色的喇叭裤,脚上踩着皮鞋。
前面是碎刘海,后面头发全成卷儿,有种跟脸不搭的时尚感,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心里暗了句老不死的,但面上还是维持了受气包似的大度。
“好些日子没见,您老还是这般精神抖擞。”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受欢迎如何,江家欠自己一条命,不信他敢开口撵人。
见对方愣住,女人打蛇随棍,“知道您低调不爱张扬,但八十大寿特殊,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知道江大哥夫妻忙,所以我前些日子就请好假,今天特意来帮您张罗。
知道您老人家腿脚不舒服,这是我特意给您做的鞋,千层底儿是我一针一线纳的,您试试,保准舒坦。”
老人年轻时候打仗,落下不少病根儿。
年轻时候还能硬撑着,但上年纪后那些毛病就一股脑找上门。
他现在最怀念的就是早年在根据地时,老嫂子们给他们纳的千层底儿。
穿着不闷脚,走起路也不疼,要不是对方心思不纯,这礼物还真送自己心坎上了。
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没动摇,拒绝了鞋还下了逐客令。
刘香兰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想撵走她好一家其乐融融?
门都没有!
江砚要收回四合院儿,本来有投资意向的外商知道自己还没成江家女主人,也没了动作。
所以她怎么能让对方如愿?
只要拖到江方林回来,对着他哭几下,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挑拨夫妻俩关系,胜利唾手可得。
至于怎么拖……
老爷子不是最操心江砚对象?
想到这,她面露惋惜,“江砚他虽然在年少无知时做了错事儿……”
眼瞅老爷子面露不悦,赶紧摇头。
“大好日子不提那些,咱就说眼下。
江砚是我看着长大的,跟亲儿子没区别,但他脾气倔,有啥事都不爱跟家里人说。”
老爷子视线落到她身上,“这话啥意思。”
女人叹气。
“我妹不是在平城吗?见过她对象,按理说这是件好事儿,就是……”
“就是什么?”
老人的心瞬间被提起。
刘香兰面露惋惜。
“就是太丑配不上咱家孩子。
那女同志两腮没有二两肉,还粗俗市侩,就因为救过江砚,被挟恩……”
话说一半让对方自己想象。
老爷子倒不在乎女同志美丑。
就是怕实心眼的孙子真因为恩情啥的委屈一辈子,当时就急眼了。
刚要再问些细节时,阿姨突然打断了对话,指着不远处叫着,“老爷子快看,江同志跟周同志一起回来了。”
“在哪在哪?”
顺着保姆指着方向,果然看见了儿子儿媳孙子以及另一道纤细陌生的身影。
不客气的朝刘香兰下了逐客令后,急匆匆的迎接他们。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而且,女人双手抱胸,蔑视的望向远方。
江砚不是咄咄逼人,要抢走自己的房子?
她倒要看看找的这个丑八怪有多令人作呕。
桑枝捕捉到不怀好意的打量。
活了两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桑枝练就了一颗洞察世事的玲珑心。
那女人眼底看热闹的意味那么浓厚。
加上未来婆婆看见对方后抗拒的肢体语言,她还能不明白?
对方肯定是诬陷江砚的老白莲。
她果然没让人失望,来凑热闹了。
也是好事儿,省的自己再去找她了。
伴随着几人越走越近,刘香兰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僵硬,她妹电话里不是说江砚对象是丑八怪?
可眼前粉面桃腮、琼鼻樱唇的绝色佳人又是谁?
难道说,她是江砚新换的对象?
不,不可能,她没得到分手的消息啊。
长期以来的优越感,让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江方林同样大老远就看见了女人。
上次自打她谎报军情,让自己去抓爱人的奸时,自己就对她心有不满。
有些事他也想清楚了。
既然不想跟妻子离婚,还想挽救下岌岌可危的婚姻,那就真的要有边界感。
而且儿子难得回来,还带了对象,这么难得的机会,她又来这干什么?
江砚的直男属性,很大一部分是遗传他爸的。
所以刘香兰跟江方林打招呼时,男人面露不悦的问她咋来了。
一连被父子俩嫌弃,饶是脸皮贼厚,心性坚定的女人,这会也破工了。
“我,我是来给老爷子帮忙的……”
但谁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此时又说了些什么没营养的话呢?
江方林父子全部注意力都在桑枝身上。
老爷子看见她的长相后松了口气。
见人家说话文文静静,大孙子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一点委屈的模样都没时,彻底松了口气。
随即面露不悦的望着刘香兰。
“小江对象这不是挺标致文静的?哪里丑啦,你咋谎报军情呢!”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了。
刘香兰也没想到当面被人拆穿,难堪是有,但更多的是恐慌。
她眼眶发红,刚要解释,就见那摸不清深浅的女同志,毫无征兆的流下一串眼泪。
“对不起,虽然不清楚为何第一次见面,您就对我有这么大成见,但一定是我的错,是我不招人喜欢。”
说完后还特意擦了擦眼泪。
鼻尖泛红道。
“叔叔,爷爷,都怪我考虑不周,没提前打听好家里几口人,落了这个阿姨的礼物,你们千万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再说了当白莲花也是有门槛要看脸的。
就问她个中年妇女茶言茶语的做派,能比得过嫩的嫩掐出水的自己吗?
未来婆婆跟江砚不屑放低身份跟她计较,不代表她能咽下这口气!
老话不常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桑枝就是这意思。
委屈又识大体,加上自身楚楚可怜的形象,让江家老中青三代人瞬间维持不住形象。
“小桑同志,这不是你的错,要说错,也是她不请自来。”
桑枝任由江砚帮忙擦干眼泪,跟受惊的兔子般,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吗?”
周方君得使劲掐着自己掌心才能不笑出声儿来。
要不是昨天亲眼看见她拿着银针,跟倭国人比试都临危不惧,气势十足。
恐怕真要被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哄骗过去。
看着一直用这招而无往不利的刘香兰今天败下阵,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
你也有今天。
老爷子现在只沉浸在看见孙媳妇的喜悦中,早就把不相干的人抛到九霄云外。
连连迎接孙媳妇进屋儿。
刘香兰看着一家人簇拥着她,憋屈的险些吐血。
尤其是那人跟自己错身而过时。
还挑衅的朝她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