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郑虎捏着那封来自镇北军的信函,冷笑着揣测萧岩意图的同时,类似的信使也顶着风雪,奔波在北境各处险要的关隘之间。
镇远关,防御使府。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镇远军统领杜武,正对着沙盘推演着什么。当亲兵将萧岩的信呈上时,他粗重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完信,他沉默了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北凉关的惨状他已有所耳闻,狄仁杰的狠辣手段让他心惊肉跳。萧岩此举,名为共商防务,实则……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将信纸揉了揉,又缓缓展开,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定襄关,都尉府中。向来以沉稳持重着称的定襄军统领石坚,接到信后,并没有立刻表态。他仔细地将信读了两遍,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他的神情平静,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警惕。萧岩召集众人,意图不言自明。只是,这趟浑水,是该去蹚,还是该避而远之?去了,是与众人捆绑,还是会被卷入更大的漩涡?他需要好好权衡一番。
安远关,防御使衙署。安远军统领陆平看到萧岩的邀请函时,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他平日里与世无争,只求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定远军的覆灭,如同平地惊雷,也让他感到了唇亡齿寒的危机。萧岩牵头召集,或许是坏事,但也未必不是一个互相通气、寻求自保的机会。只是,枪打出头鸟,这寒月关之会,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他心中忐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塞北军大营。统领杨奉看完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与郑虎倒有几分相似,但眼中更多的是算计。他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似乎在评估着这次集会的份量和潜在的利益与风险。
云中关的郑虎,在一番权衡之后,同样选择了前往。他只带了数十名亲信扈从,个个精悍彪悍,他要去看看萧岩这老家伙到底想唱哪出戏,也想借机摸清其他人的底牌。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天狼军统领韩威,素以勇猛着称,接到信后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但也明白独木难支,最终还是压下火气,点兵出发。
驻守朔方的孟轲,以智谋闻名,他反复推敲信中字句,最终决定亲自前往,想要在这次集会中寻找可以利用的机会。
雁门关的鲍信,性格谨慎,收到信后犹豫再三,最终在家人的劝说下,也决定前往,只求能平安度过此劫。
还有实力不俗的巨凛军统领霍达,收到邀请后,与心腹密议良久,也踏上了前往寒月关的道路。
一时间,从北境各处边关,一支支小规模的队伍顶着风雪,沿着不同的路线,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寒月关汇集。马蹄踏碎冰雪,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队伍中的统领们,有的面色凝重,有的眼神闪烁,有的强作镇定,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心思、恐惧和盘算。这看似是共商防务的集会,实则更像是一场在共同威胁下,各怀鬼胎的危局试探。
然而,在这股涌向寒月关的暗流之中,却有一个明确的缺席者。
远在刚刚经历过血火洗礼的**北凉关**,平阳军统领李存孝也收到了萧岩派人送来的邀请函。此时他正站在城楼上,监督着城防的修补和秩序的恢复。
亲兵将那封措辞恳切的邀请函呈上。李存孝接过来,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将其随手放在了城垛上,任由寒风吹拂。
“寒月关?共议边事?”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是什么人?他是主公余瑾的忠诚部将,是狄仁杰大人亲自委以重任、负责镇守这刚刚夺下的北凉关的临时主官!他的立场早已明确,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萧岩搞的这个所谓的“寒月关之会”,用意何在,他心中一清二楚。无非是定远军的下场吓破了这些边将的胆,想要抱团取暖,试探虚实,甚至可能密谋对抗。
这种藏污纳垢、各怀鬼胎的集会,他李存孝不屑于参加,也绝不会参加!他的任务是守好北凉关,执行狄仁杰大人的命令,为主公守住这片基业。至于其他边军统领的小动作,与他无关。
就这样,在北境边关风起云涌,各路统领纷纷启程奔赴寒月关之际,肩负着稳定北凉关重任的李存孝,如同磐石一般,稳稳地留在了原地,他的缺席,本身就是一种明确的态度和信号。
寒月关,正如其名,坐落于群山之间,关城巍峨,依着险峻的山势而建,仿佛一头巨大而沉默的黑色巨兽,蛰伏在此,默默镇守着通往北境腹地的又一道重要隘口。
这里常年寒风凛冽,风声凄厉,呼啸着掠过高耸的城墙垛口,带来远方草原的苍茫与肃杀气息。
往日里,除了换防的兵士和偶尔往来的商队,这座雄关大多时候是沉寂的。但今日,这份宁静却被一阵阵杂沓的马蹄声彻底打破。
关城之外,顶着风雪,陆陆续续有小股骑兵队伍抵达。各色的军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昭示着来者的身份。关门早已大开,但城门内外值守的兵士,脸上的神情却比平日里更加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最先抵达的是镇远军的队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统领杜武一马当先,他身后跟着三百精干的亲随,马蹄踏着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勒住缰绳,看着关门内侧那个熟悉的身影,朗声喊道:
“萧岩!你这老家伙,能把我们这帮子成天窝在边关的糙汉子都请动,可真不容易啊!” 他的声音粗犷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爽,但也隐隐透露出对萧岩此次召集众人的某种复杂认可。
镇北军统领萧岩,早已身着戎装,带着几名亲信站在关门内侧相迎。他面色沉静,闻言上前一步,对着马上的杜武拱手道:“杜武兄!风雪兼程,辛苦了!能得诸位同袍不辞劳苦前来,萧某感激不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只是,边关局势动荡,近来更是风云突变,萧某也是不得已,才恳请诸位来此一叙啊。” 他没有回避,直接点出了召集的原因是“局势动荡”。
杜武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兵,走上前拍了拍萧岩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双虎目中充满了凝重。
紧随其后抵达的是定襄军。统领石坚骑着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他不像杜武那般张扬,只是默默地带着百余名随从来到关前,翻身下马,动作沉稳。
“萧统领,” 石坚走上前,声音沉稳如磐石,“久违了。” 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关城内外,“镇北军治下,风貌依旧。只是…石某近日也听闻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萧统领此番召集诸位,可是为此事而来?”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点向了核心,显露出其沉稳性格下的敏锐。
萧岩看着石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石坚兄果然眼光锐利,洞察分明。正是如此。” 他没有否认,反而加重了语气,“边关之事,唇齿相依,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之势,需得诸位同心协力,方能共渡难关,应对变局啊。”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同心协力”,暗示了联合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