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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天青之道法自然 > 第20章 江南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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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南的桑蚕直接让他的纺织业异常的发达,倒是一个布坊林立,巨商如云。于是乎,也造就了此地日天堂般的繁华。

繁华到什么程度?以至于让那宗杲禅师写下“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诗句。

这般的繁华皆是得益于宋真宗景德元年的“澶渊之盟”。

“岁绢”这种政府性刚需收购,直接造就了江南这自景德到大观这延续百年的,一个庞大且又稳定的绢布市场。

宋时,绢布生意几乎是整个江南地区的支柱性产业。

每年又有大量的绢布作为“岁绢”上贡。

仅靠这长达百年且每年都稳赚不赔的“岁绢”生意,江南各种商家可谓赚得一个盆满钵满,富甲一方。

而作为“岁绢”的主要原材料——上等的蚕丝,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当时江南最紧俏的商品。

紧俏到什么程度呢?

你想买?现货的没有!

得先给了现钱,去买下来年的蚕丝。于是雨就有了当时的“丝劵”。

也就是,今年拿钱买了“丝劵”,来年凭“丝劵”提货。

咦?这不就是期货吗?

对,很标准的期货。

而且这“丝劵”的价格也是绝对不稳定的,基本上一天一个价!你还别有意见,这玩意除了这地没地方买。

如果碰上个雨雪冰霜、虫吃旱涝什么的能直接影响了桑叶收成的情况,那就是算抄上了。

但是,遇到风调雨顺,老天给脸,这“丝劵”的价格且能跌到一个不能看来。

也别说什么天气原因什么的。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那“丝劵”的价格便会有一个大幅的涨跌。

那些个布商的老板,也会用手中的信息差直接用“丝劵”进行买卖。

如此,即便是不生产布绢,仅凭手中的“丝劵”也能赚一个盆满钵满。

然,此番不同往日。

“丰库缣帛”本就是江南的上贡之物,一时间,绢布大量回流本身就是让那些个布商挠头,且是搞不清楚大小头在哪。

恰在此时,且听得茶肆、酒楼,乃至教坊、青楼俱有人传言:朝廷不再收“岁绢”了,具体原因不明。现在连朝廷也在大量的甩卖。

咦?这都有人信?

有!太有了,你也太小看这种模棱两可、原因不明“小道消息”了。

也别说古代人这样,就连现在也这样,前几年的碘盐脱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小道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日本的核电站泄漏的消息都用上了。害得我直到现在,还在努力消耗我妈抢购回来的盐。

况且,江南市场上也确实已经出现了“丰库缣帛”的绢布,而且,那量也是个不大。

那江南布商不傻,便是一个个快马加鞭的往京城,通了耳目打探消息,以期得一个实信来,以便出一个对策出来。

然,到的京城,却见见那“缣帛”被人满大街的甩卖。

而,得到的消息确有内东头“缣帛”被“贱估其直”。

在坊间那绢布更是已经到了一个“贱到不能再贱”,白给都嫌占地方的地步了!

这样市场双重的表现下,首先坐不住的是当地的纺织业的那些个巨头。

因为他们的钱都被拿去买明年才能提货的“丝劵”了。

而且,大部分的资金购买“丝劵”的钱都是问钱庄借的高利贷!

这下子可是真真的要了亲命了去!

不仅仅是布商惊慌,就连钱庄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们用来借贷的是江南各大富商存进来的钱,也是要利息的。

如果朝廷没有这刚需收购的“岁绢”,这贷出去钱,别说是利息,连本金收回来都悬。届时,且是个连本带利都要折了去。

得了这消息便也不分个真假,着急忙慌的去找那些个布商的老板要债。那叫一个不要利息也的追回本金来。

被催债逼的走投无路的老板们也只能止损,不仅低价抛售手里的绢布成品,还低价甩卖手里的“丝劵”。

这个玩意就跟现在的房地产一样,如果房地产商们都死撑着不降价,房子总还是能卖出去的,有时候假希望也是个希望。

一旦你降价了或抛售,那剩下的房子基本也就是个当画看了,等待你的也就是一个崩盘。

这里有一个市场信心的因素,一旦消费者对市场信心崩溃,不论你价格降再低也是没人愿意接盘的。

但是谁都不想死,而且是抱着金山银山饿死。

一旦有一个降价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继而是整个行业的崩塌。

于是乎,这吕帛第二批次的代理人团队,就及时的出现了。

开始大量的、疯狂的收购那些廉价到不可思议的任何东西。

无论是成品绢布,作坊,地皮,当然,还有那贬值到一折都不到的“丝劵”。

然,这种看似作死的行为,在那些个被催债逼疯的老板眼里,那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下凡啊!

且是顾不得许多,好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但凡有人接盘,给点钱我什么都敢就卖!而且是赔了本的也要卖!

买的钱用来买入大量回流的绢布。因为已经和官府签下了合约。

到时候你说没有绢布?那可不是欠点钱庄的钱那么简单。

江南丝绢市场灾难性的崩盘,绢布紧俏的消息又快速的传到了京师。

且是引得“官券”行市一夜看涨。

见机会成熟,那吕帛的团队便又是一番的炒作,那“官劵”的价格炒作的如同那海潮一般一波一波的涨价。

京城百姓见有利可图,便是卖房卖地筹措了资金争相购买吕帛手中的“官劵”。

然,不过一月,那“岁绢”的 “制使供奉”人选定下。一路乘风破浪驶往江南,兴高采烈地去接收他那海量的财富。

这下轮到江南的那帮“岁绢”供货商傻眼。

怎的?朝廷定下的“岁绢”你敢不按期完成?那可不是赔点钱的问题,北宋祖训“不杀文人”,可没说不杀人。

于是乎,这前几天不值几文当擦屁股纸都嫌硬的“丝劵”又成了炙手可热的物件。

怎的?没“丝劵”人家不给你原材料啊!

丝绢的现货在就被人低价买走了!得,赶紧往回买吧!在要钱还是要命这般,已经上升到哲学范畴的选择题下,这钱财,便又变成了身外之物。

吕帛倒是简单,买回去?可以!

但是这价麽?你说了可不算,得我定!大家有商有量嘛。

没钱?那能咋办?想辙去啊!

什么?没辙?出门拐弯,往左边看,看见门外那棵树了没?一根绳上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于是乎,这帮老板便是变卖家产凑了钱去回购。

然,京城那边百姓手中的“官劵”此时也受了江南的影响此消彼长。几乎在一夜之间,又成为了擦屁股都嫌硬的玩意。

一时间,富甲一方的江南便是一个哀鸿遍野。京城之地,倾家荡产、房屋易主者比比皆是。

无论是官员,百姓,那是一个寸草不留生!身上但凡有毛的地方都给你薅的干干净净。

然,这海量的财物,大数百万贯的大钱尽归吕帛一人之手。

什么概念?按熙宁十年算,北宋岁入总共是七千多万贯。

吕帛这一票便是一个国家年财政总收入百分之十还多!

这番操作也算是买空卖空历史上玩证券第一人了。

因为有记载的期货交易是1730年日本大阪堂岛米市获官方认可的“米切手”。整整早了他六百多年去。

而那江南惨烈,且不只于布商们百年商号毁于一旦,而是对整个上下游市场的毁灭性的打击。而且,还通过钱庄的借贷行为直接影响了整个江南。

而京城中,这吕帛用那“官劵”换来的房产进行出租,还专门的成立了自家牙庄助其敛财。

彼时,时人与他一号——“半隐半城”。

那百姓花了真金白银只是得了无处兑换的“官劵”便群情激愤。

有钱有势的,便托人写了章奏表疏去那宣德门南街敲了登闻鼓。

没钱的,就带了家小堵了开封府的门沿街卖惨。

一时间,那登闻检院、开封府门前,那叫一个人声鼎沸,车马难行。

想那登闻鼓在宣德门南街西廊,院在门西之北廊。前去堵门的百姓过万,饶是生生的堵了一条街去。

说这闻登鼓是随便敲的吗?

对,随便敲,而且不分性别,不受身份限制。

不论高官,还是贫民,凡是没有机会面见皇帝,有上访需求的,都能敲。

许多不能和皇帝见面退休高官,有情况要直接向皇帝反映的话,也的和普通百姓挤一起排了队去敲。

那位说了,宋朝的信访制度就这么平易近人麽?

差不多吧,北宋名将高化曾经向宋仁宗抱怨:“每进文字,须诣登闻鼓院,与农民等。”

意思就是:我堂堂的一个武安军节度使,尽管是退休了的,大小也有个正二品的待遇吧!我给朝廷奏报,还得跟一帮农民蹲在一起,做一个先来后到?

按理说,闻登鼓院这帮信访干部接收了士、民的章、奏、表、疏,是要先经过整理筛选后才能进呈皇帝的。

因为都是有冤屈麽,这文字语言多少都有些个怨气,里面有操爹骂娘的也属正常。

所以,这语言不文明的得先摘出来,修修改改。

然后,再看有没有牵扯到高官、富户的,也给摘出来,姑且藏了,以便日后生钱。

咦?这也能生钱?能啊,不给钱?那你就等呗!多长时间?这个不太好说,我们这事也挺多的,衙门又不是单单为你一个人开的。

这种落井下石、坑人钱财的事在宋朝就没人管了麽?

看你说的,哪会没人管?别说宋朝,历朝历代都有人管。

那就是负责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的“御史台”和“谏院”,这个联合执法部门叫做“台谏”。

然,凡事都有个“但是”,无论是谏院还是御史台,都不是铁板一块。也是由一个一个的“职卑但不言轻”的御史们组成的。

都“职卑”自然是俸禄不够养一家大小的。

其中也不乏有那“把揽说事过钱”之人。

然,这次却是个不同,这帮“职卑但不言轻”的御史和这些地层信访干部,且是都被吕帛这厮给狠狠的算计了一把,看着这手中的买来买去“官劵”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这帮人也坏!便专门捡了一些虎狼之词多的,又“添了笔,润了色”直接给呈了上去!

次日,那些个士、民的章、奏、表、疏便陈于朝堂。

官家看了这些个“热情洋溢、情感充沛”的状子立马震怒!下旨谏议大夫彻查!

咦?这厮咋还急眼了呢?

废话!一大清早的,牙都没刷,就让人怼着脸一顿的臭骂,谁看谁急眼!

那位又说了。这上呈皇帝的东西不都是文绉绉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这个倒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也怪你电视剧看多了。

不仅仅是没什么文化的百姓,即便是有文化的官员写的上书,语言也不太文明。在奏折里大爆粗口,破口大骂的也是有的。

也别说大臣,就连皇帝都急了都骂街!

“截你爷头,截你娘头!别寻进来!”

看?这应该是标准的骂街吧?这是宋太祖在工部的札子上的批复。

闲话说远,各位,咱们书归正传。

事到如今,那吕维才隐约知晓,这搅动汴京、江南两地,震动朝堂的经济事件却是自家衙内所为。

此事且在朝野影响甚大,当时左补射蔡京亦是大为震动。

因为这斥卖“元丰库缣帛”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也是他给皇帝出的这缺心烂肺臭大街的主意。

咦?这里面还有他的事?

这个得我说说你听听,咱们再想当年!

事情吧,是怎么回事。

当时蔡京进行货币改革,然,那章綎、孙杰等人却借了这货币改革,盗铸、贩运“当十大钱”而大发横财,得利后又大肆兼并土地,从而造成当时严重的经济危机。

事发,蔡京上疏严查,但是这事不能说的太仔细。因为章綎的背后是两个宰相,曾布和刘逵。势力大的连皇帝看了都直嘬牙花子。

蔡京一看,这不行啊,这都不是说货币增发问题了。赶紧止损吧。

其他的都暂时放一放,先稳住基本盘再说。

于是乎,上书:出售皇家司库的“元丰库缣帛”。

此番也算是个亡羊补牢,亦是平抑物价之无奈之举。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此事经吕帛这番的一顿折腾,基本上就变了一个味道。

江南布商可没什么闻登鼓敲,亦不可写札子直达圣听。

被人平白夺了财而至倾家荡产自是心下不甘,起初也是联合在一起去衙门告官。

然,到得官衙亦是傻眼。

怎的?这东西可是你死乞白赖贱卖与人的,后来又是你死乞白赖求了人高价回购了去。

契约上的画押印章,手印签字,可都是你们自己按的!而且,样样属实,上面白纸黑字的皆言明,都是你们自愿的行为!这官司打到天边也是你们不占理。

这案子的定性,即便是搁到现在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法庭辩论,更不要说在经济法还不那么完善的北宋。

咦?这不是诈骗麽?诈骗倒是算不上。如果是定性为诈骗,那现在的股票,期货的老板都得去踩缝纫机。

这个玩意属于在市场行情下跌时,低位买入,行市好的时候再在高位卖出。

这种获取差额的行为放到现在也还算不得违法。

于是乎,那帮江南的富商,京城的百姓只能打掉牙齿活血吞,自认倒霉。

便痛定思痛总结经验立书记之,并称此局为“半隐岁绢局”,以诫后人,勿步后尘。

此番操作,也是压垮蔡京的货币改革最后的一根稻草。

于是乎,江南如遭兵匪,京城一片哀嚎之声。以至于“鲜衣自溺者,浮尸于街河”,“纨绔之人环首悬于门树”。

然,这个事件的影响也不仅限于政治、经济和商业。

随着事情的发展,逐渐形成了一个“变数”且一直延续了去。

更甚之,左右了事态,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到底能发展到何等地步?

各位,咱们且听我继续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