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桎猛地向前扑去,五指在空中徒劳地抓握着,整个人重重摔下躺椅。
般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炸毛,茶盏打翻在地,连忙跳下来搀扶:“你、你这是怎么了?看个记忆怎么跟打了一架似的?”
颜桎瘫坐在地,额前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浸透。她死死揪住心口的衣料,指节泛白,仿佛那里刚被人剜去一块血肉。急促的喘息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连带着胸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直到看清般般担忧的眼神,她才恍惚意识到已经脱离记忆。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支离破碎:“没……事。”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想要起身,膝盖却突然一软。般般连忙扶她,用力拉着她坐在了躺椅上。
颜桎跌坐在躺椅上,指尖深深掐进扶手软垫。冷汗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盯着虚空某处,瞳孔微微扩散,仿佛仍被困在那段血色记忆里。
般般安静地立在一旁,既没有贸然靠近,也没有出言打扰。偶尔递上一杯热茶,杯底与茶几相触的轻响,终于让颜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需要延长休息时间吗?”般般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还是继续任务?”
水汽在杯口盘旋上升,颜桎盯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白雾,忽然伸手抹了把脸。
“继续。”她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想要尽快恢复记忆。”
般般轻轻颔首,它站在全息光屏前,指尖在泛着幽蓝光芒的透明界面上轻点。无数世界的数据流在它面前展开,化作一个个旋转的星系投影:“稍等片刻,让我为你挑选一个合适的世界……或者,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颜桎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你来决定就好,我都行。”
颜桎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光屏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上。那些闪烁的代码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却无法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黎渊与渊相似的眉眼在她脑海中重叠,那个挥之不去的疑问再次浮现: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而自己……真的已经死去,化作游魂了吗?直到后面遇到般般吗?
渊现在又在何处?
无数疑问如潮水般涌来,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袖,指节微微发白。
她隐约觉得,后面应该还有故事。
“都准备好了吗?”般般转头问她。
颜桎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嗯,走吧。”
……
“陛下,这场表演可还合您心意?”
颜桎缓缓睁开眼,手指轻敲着黑铁王座。下方的竞技场中,沙地上洒满鲜血。一个银发青年倒在血泊中,身旁躺着刚断气的魔狼,它的獠牙还闪着寒光。
宫廷总管埃德蒙弯腰低语:“真是奇迹,这翼灵族下仆居然活下来了。”
颜桎扫视着石砌的圆形竞技场,月光透过高窗投下斑驳的影子。她站起身,厚重的丝绒长裙发出沙沙声响。
“朕乏了。”
“陛下慢走。那这个奴隶……”
“关进地牢,”她的声音像冬日的寒风,“别让他死了。”
颜桎走出斗兽场,侍从们早已在石阶下恭敬等候。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天空漆黑如墨,仿佛被某种不祥的力量笼罩,连星光都被吞噬殆尽。
她踏上华贵的黑铁马车,拉车的并非寻常马匹,而是两头皮毛如夜、獠牙森然的影狼兽。它们低伏着身躯,在女皇落座的瞬间才缓缓迈步,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般般见她终于得空,这才开始传输剧情:
“这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西幻世界——奥莱西亚帝国。铁血女皇伊莎黛尔以残酷手段统治着这片土地,她的权杖由恐惧铸成,她的王座浸透鲜血。幼年时,她亲眼目睹父皇母妃因仁慈而惨死,从此坚信唯有铁腕才能维系权力。她囚禁了曾背叛皇室的翼灵族,剜取他们的羽翼制成战争兵器,并以血魔法镇压一切反抗。精灵被驱赶至地下,兽人沦为角斗奴隶,而帝国边境的焦骨荒原上,至今回荡着亡魂的哀嚎。”
“后来,翼灵族王子迦雷、精灵特使艾莉亚和法师凯勒斯联手反抗,最终推翻了女皇的统治。”
“而我们的任务对象——” 般般顿了顿,“就是刚才你在斗兽场见到的那位青年,翼灵族王子迦雷。”
颜桎指尖轻敲扶手,唇角微扬:“幸好刚才说了句‘别让他死’。”
般般继续道:“我们的任务是保护男配珍视的一切——翼灵族。在原本的剧情里,他们为了帮助男女主几乎全族覆灭。”
“现在的时间点,翼灵族已经被女皇囚禁,部分族人的羽翼被强行剥离,制成战争武器。”
马车微微摇晃,颜桎倚靠在软垫上,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有意思……现在的迦雷,怕是恨不得亲手撕碎女皇吧?”
颜桎指尖轻叩车窗,暗红色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马车正穿过中央广场,她忽然抬手示意停车。
“陛下?”侍从长躬身询问。
“去地牢。”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地牢深处潮湿阴冷,火把的光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迦雷被铁链悬吊在半空,折断的羽翼无力垂落,银灰色的羽毛上沾满干涸的血迹。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女皇陛下亲自来欣赏战利品?”他的声音沙哑却依然锋利。
颜桎缓步走近,鎏金裙摆扫过肮脏的地面。她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知道吗,小王子,”她的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你的眼神让朕想起当年的自己。”
迦雷冷笑:“那可真让我恶心的。”
颜桎不以为意地松开手,转身时裙角翻飞:“从明天开始,你来做朕的贴身侍卫。”
“什么?!”迦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侍从长慌忙上前:“陛下,这太危险了!他可是……”
“这是命令。”颜桎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声音在地牢中回荡,“给他治疗,再找套像样的制服——记住,朕要他明早干干净净地站在朕面前。”
当沉重的牢门重新关闭,迦雷死死盯着女皇离去的方向。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没人看见他嘴角浮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