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来不是带你回京的!”崔羡把头埋在邱予初的颈肩处,压抑异常。
邱予初心中咯噔,挣扎着探出头,满脸疑惑:“什么?”
崔羡调整好身姿,眉眼幽深地盯着邱予初,认真解释:“你可知这一次的事意味着什么?”
邱予初眸深似海,她自然知道。
“现下,大皇子邱伯简已经幽禁冷宫,夺嫡无望,宋丞相疯狂反扑,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崔羡双手扶住邱予初的肩膀,目光灼灼。
“你……此次正好离京,不必困宥在京城,甚好!崔家在江南有房产,你到余杭去避一阵子,等天下太平了,我就来找你……”崔羡眸光闪烁,言辞恳切,心中却有些忐忑。
他不能再让邱予初有任何闪失了!
邱予初淡淡一笑,轻轻转身,踱步半米,复而转回身盯着崔羡的双眼:“我肯定要回京!”
崔羡泄了一口气,刚刚还忐忑不安的内心竟然一下子平静下来。
“那是我的家!父皇生死未卜,宋丞相为非作歹,枉顾人命,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不仅要回京,还要先发制人!他们不是想斗吗?那就不死不休。”邱予初唇角高扬,笑得自信。
“邱伯简之流,人品低劣,阴狠毒辣,目不识丁,贪图享乐,他不配拥有天下!”
崔羡星目圆瞪,震撼不已。
“怎么?”邱予初纤眉一挑。
“你是决定……?”崔羡定定望着邱予初。
“自然!自古以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邱予初笑意吟吟,眸光晶亮,“所以我要回去为民除害!为元安延续荣光。”
崔羡上前握住邱予初的手,笑得笃定:“那我便跟你一起!”
邱予初美目轻挑,再次询问:“你决定好了?此去必定艰险万分,若是失败,可能……”
崔羡上前拥她入怀,接过话茬:“不管胜负生死,我都与你同在。”
“好!那便同去!”邱予初环抱他的身躯。
简单收拾一番,两人火速往回赶,不消两日便到了京城。
崔府,醉书斋。
“我打算即刻进京面圣。”邱予初赶紧找出自己的官服,三下五除二换上。
“好,我与你同去,不过可能会碰壁。”崔羡也赶紧收拾一番。
“无妨,就当打探虚实了。”
寒夜深沉,冷月高悬,勤政殿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幽光,两列侍卫岿然不动,眼神犀利如隼,左右盯梢。禁军侍卫紧握长枪。枪尖斜指向下,寒芒似月辉。
宫灯如豆,风声萧萧,烛火被吹得几乎要熄灭。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悠悠回荡在宫巷之间,深远悠长。
邱予初和崔羡二人疾步前行,直奔勤政殿。
“何人深夜来此?”禁军侍卫看到有人影晃动,出声制止。
“放肆!十公主驾到!”崔羡厉喝一声,引起禁军注意。
为首的禁军一怔,随即跪下行礼:“见过十公主!”
“我要进去探望父皇!”邱予初目光不移,径直经过。
那禁军“噌”的一声站起来,挡在邱予初的身前阻止她前进。
“哦?”邱予初挑眉一笑,眸底渐渐浮起冷凝。
“回禀十公主,陛下早已安歇,怕是……有所不便,还请十公主先行回府。”禁军侍卫垂下头,睫毛微微抖动。
“呵呵……”邱予初仰头轻笑,“我竟不知勤政殿现下由你一个侍卫作主了?你以下犯上,罪至株连……你不想活,可有替你家人想过?”
“十公主恕罪,在下……在下也是奉命行事!”禁军侍卫半躬着身体,哆哆嗦嗦回道。
“奉命?奉谁的命?”邱予初嘲讽一笑。
那禁军侍卫抿了抿唇,没敢答话。
“可是奉陛下的命?”邱予初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禁军侍卫摇头……
“那是奉谁的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敢越过陛下行事?当真不怕万民讨伐?”邱予初步步紧逼。
禁军侍卫连连后退,面色如土,他……他哪敢说是谁。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滚开!”邱予初色厉内荏,“今日这勤政殿,我必须进去!若有人敢阻挡,杀无赦!”
禁军侍卫蓦地抬眼,此时的邱予初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一股森冷肃杀之气,不由地退到一旁。
邱予初冷哼一声,径直进了勤政殿。
“咱们得快些,估计那人马上就要前来。”崔羡跟上邱予初,低低嘱咐。
邱予初点点头,加快脚步,行至内殿,宽阔无比,华贵非凡,大紫檀雕螭御案上,设着三尺左右青绿古铜鼎,瑞脑金兽炉里烧着香,散发着略微刺鼻的白烟。
“十公主!”御前宫女惊喜大喊。
“你是之前照顾过我的宫女?”邱予初认出来了。
“是!十公主。”御前宫女垂下眼眸,规矩应道。
邱予初摆摆手,眉头轻拧:“这是什么香?这么呛?”
“回禀十公主,这就是平常的龙涎香。”御前宫女如实回答。
“这殿中密不透风,再点上这龙涎香就更闷,把香掐了!打开窗户透气。”邱予初吩咐。
“是!”
重重幔帐之后,仿佛躺着个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越往里走中药味越浓。
“父皇?”邱予初轻声呼唤,坐到龙榻边。
皇帝卧榻之上,面容憔悴,双眸紧闭,眉头蹙成一团,似正承受无尽痛苦。
锦被虽厚,却难掩他身躯偶发的颤抖,额前冷汗细密渗出,打湿了鬓角的发丝。
“父皇怎样?”邱予初看皇帝虽然睡着,但睡得极不安稳,好似梦魇一般。
“回十公主!今日晌午太医来看过,说还是跟平常一样。”
“跟平常一样?什么一样?讲清楚。”邱予初柳眉微皱。
御前宫女跪在地上,仔细回忆太医说过的话语。
“太医说陛下自坠马之后,失血过多,气血两虚,时常睡不安稳。”
“伤口恢复地如何?”邱予初双眸一转追问。
“回禀十公主,伤口愈合太慢,如今已经过了十几日,还时常渗出血水。”御前宫女同样心忧。
崔羡拿出济世堂的药递给邱予初。
“直接给她吧!”邱予初吩咐,“这些你拿着藏好,晚上时再给父皇用。”
只怕那宋丞相安插的人会搞破坏。
“是!”邱予初握住御前宫女的手,言辞恳求,“往日我中毒,你们悉心照料我,予初感激万分,今日父皇遭难,也恳请你们好生照料。”
御前宫女蓦地扶起邱予初:“十公主言重了,此等该奴婢所为,定当尽心竭力。”
邱予初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你的家人我只会照料。”
御前宫女眸光微闪,重重点了点头。
“宋丞相到……”小太监声音有些尖利,在寂静夜晚异常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