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夜,被千百盏烛灯照得恍如白昼,却驱不散殿内令人窒息的压抑。
秦始皇斜倚在镶金错银的龙榻上,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半枚丹药,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怒火。
这丹药,本应是他长生不老的希望,如今却成了刺向他的利刃,让他在病痛中辗转反侧,高热谵妄间,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在眼前游荡。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老了,即使是天下无敌的秦始皇,也不得不败给时间。
不过对于赢政而言,权利必不可少,长生也未必不能觊觎,他不是不知道人皇不能长生,这是封神之后,天道规则。
可他是谁,他是天下第一人的秦始皇呀,要不是这些年来,天庭封闭了上天的通道,他都想发兵天庭了。
他越来越老,尝试了很多方法,却依旧不能长生,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生命在逝去,在减少,这让他对长生更为渴望。
恰在此时,道家一脉,号称方士,有炼丹之能,得知此事,有方士侯生、卢生二人进入咸阳,欲为赢政炼长生不老药。
不过此时的法家势力庞大,又岂会让这两个无名之辈进入皇宫。
欲求荣华富贵的二人与被法家排斥的儒家同病相怜,很自然的联合在了一起。
二人也由此得到了进攻宫献白丹丹的机会,可儒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二人乃是骗子,从来都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多疑的赢政虽然渴望长生,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吃了这些药,而是到处请人确认,他背后并非没有人,虽然和巫族有些不愉快,可还是得到了平心娘娘的指点,这是假的,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除非赢政可以获得人道圣位,否则必死无疑。
受到欺骗的赢政终于明白了长生不死,只是他的幻想,因此更是大怒。
“侯生、卢生,欺君罔上,罪无可赦!”
秦始皇猛地坐起,声如雷霆,震得殿内众人纷纷跪地,“给朕把这些方士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消息传出,咸阳城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侯生、卢生早已闻风而逃,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炼丹器具和未烧尽的符咒。
而此时,儒家学士叔孙通正在自家昏暗的学馆里,借着微弱的烛光,小心翼翼地修补着残破的《礼经》竹简。
自焚书令颁布以来,儒家的典籍大多化为灰烬,这些残存的竹简,成了他们最后的精神寄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学馆的寂静。一名年轻弟子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先生,不好了!方士们闯大祸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儒家和他们勾结!”
叔孙通手中的竹简“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起几个月前,与方士们的那次秘密会面。
那时,儒家在法家的打压下举步维艰,方士们找上门来,提出结盟的建议。
“儒生擅清议,吾等通方术,合则可动摇法家根基。”
方士首领的话,犹在耳边。他们计划利用秦始皇对长生的渴望,以长生之术迷惑皇帝,再借机削弱法家势力。叔孙通明知这是铤而走险,但为了儒家的未来,他还是默许了。
“快,把这些竹简藏起来!”叔孙通迅速做出决定,“所有人都不要出门,静观其变。”
弟子们手忙脚乱地将竹简塞进墙缝、埋入地下,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夜幕降临,咸阳街头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声。
三百甲士如狼似虎地踹开儒家学馆的大门,火把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儒家与方士勾结,意图谋反,奉陛下旨意,缉拿归案!”
领头的将领一声令下,甲士们手持兵器,冲进各个房间。
叔孙通被粗暴地从藏身之处拖了出来,他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如刀绞。弟子们有的被铁链锁住,有的被按在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年轻弟子怀中紧抱着一本残缺的《春秋》,死死不肯松手,却被甲士一脚踢倒在地,书卷散落,被众人踩在脚下。
“我等何罪?”叔孙通挣扎着喊道,“我们一心向学,从未有过谋反之意!”
“少废话,到了陛下面前,你再去辩解吧!”甲士们不由分说,将众人押往咸阳宫。
与此同时,丞相李斯在御前展开一份密奏,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儒家与方士往来的书信。
“陛下,儒家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与方士狼狈为奸,妄图颠覆我大秦统治。”
李斯目光阴冷,字字如刀,“此等乱臣贼子,若不严厉惩处,何以服天下?”
他作为法家之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些那些儒家与方士勾结的消息也是他让人到处传播的,就为了给儒家致命一击。
秦始皇怒不可遏,重重一拍龙案:“传朕旨意,凡与方士有牵连的儒家之人,一律严惩!焚书未尽者,此次一并根除!”
骊山脚下,一个巨大的土坑已经挖好。七百儒生被驱赶到坑边,他们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恐惧与绝望。
淳于越虽已白发苍苍,但仍昂首挺胸,毫无惧色:“昔者先贤制礼作乐,奠定万世道德基业。我等传承圣人之道,何错之有?今陛下听信奸佞,滥杀无辜,他日必遭天谴!”
“住口!”李斯一声呵斥,“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尽诛之!”
士卒们如凶神恶煞般冲上前,用黑布蒙住儒生们的口鼻。
有的儒生奋力挣扎,却被按倒在地;有的则默默流泪,眼中满是不甘。
更残忍的是,为了防止他们发出诅咒之声,他们的喉骨被生生敲碎,滚烫的铅水灌入耳道,惨叫声在骊山脚下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太子扶苏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策马狂奔而来。
当他赶到时,只见到坑边尚未干涸的血迹和散落的儒家典籍残片。
他红着眼睛,抓住李斯的衣袖质问:“丞相,为何如此残忍?这些儒生,大多都是饱学之士,他们并没有参与欺骗父皇,欺骗父皇的是方士呀,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李斯冷冷地甩开扶苏的手:“此等乱臣贼子,陛下仁慈,未行连坐已是恩典。太子殿下,您身为储君,当以大秦江山为重,切莫被这些迂腐之言蒙蔽了心智。”
扶苏望着暮色中渐渐填平的土坑,心如刀绞。他想起淳于越曾教导他“民为贵,社稷次之”,想起那些与儒生们探讨治国之道的日子。如今,一切都化为乌有,只留下无尽的悲伤与愤怒。
咸阳宫中,秦始皇倚在龙榻上,听着下方传来的奏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李斯呈上的《逐客令》竹简上,“非秦记皆烧之,非吏传勿学”的字迹依旧鲜红如血。
他挥了挥手,任由竹简坠入火盆,在噼啪作响的烈焰中,仿佛看见六国旧部与儒生们的反抗,都将如这竹简般,化作齑粉。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场场杀戮与焚烧,正在悄然动摇着大秦帝国的根基,为日后的覆灭埋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