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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贺殿下乔迁之喜。”

五日前,皇帝正式册封赵岐为亲王,封号为睿。

去年六皇子封王的时候,皇帝便为远在东南的赵岐准备好了王府。

钦天监测出今日宜搬迁,赵岐今日搬进王府,京城权贵都来恭贺他的乔迁之喜。

裴拓尚未在礼部办完交接,至今滞留京城,今日得以来王府恭贺。

“裴大人不必多礼,今日且随意些。”

赵岐平常最不喜欢寒暄应酬,今日的态度倒是不错。

毕竟,皇帝能答应他先封王,后议亲,对他而言着实是一桩大喜事。

封王之后,他不必居住在皇宫,配备的人手更多,行动也更自由。

想到自己很快可以离京去寻玉萦,赵岐心情愉悦,即便今日要招呼寒暄一整日也没有怨言。

裴拓送上贺礼后,便有王府下人领着往旁边男宾们饮茶说话的招鹤楼去了。

赵岐会客的正堂后是一片由府外河水引来的一片清流,水池两旁各修了一座阁楼,一边叫招鹤楼,一边叫流青阁。

今日男宾们聚在招鹤楼,女客们则在流青阁。

“宜宁公主驾到。”

一声通传过后,流青阁里锦衣雍容的贵妇和姑娘们纷纷起身,齐齐朝她行礼。

宜宁公主挺着大肚子走到阁内,淡淡说了声“不必多礼”,便往唯一坐着没动的宜安公主走来。

“宜安姐姐这一向不爱出门的,躲在公主府吟诗作赋的,怎么今日出来凑热闹了?”

宜安公主摇着玉骨宫扇,扫了一眼宜宁公主的肚子,轻哼了一声道:“妹妹都七个月的肚子了还四处招摇到处应酬,我为何不能出来?”

那年从漓川行宫回京后,皇帝很快和皇后一道议定了两位公主的婚事。

宜宁公主指给了安宁侯府公子叶莫琀,宜安公主则指给了许相爷的幼子许鸿煊。

一开始,两位公主对婚事自然都是不满意的。

叶莫琀虽然喜欢玩乐,却并非浪荡轻浮之人,婚后对宜宁公主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再加上他那张会甜言蜜语的嘴,很快得到了宜宁公主的芳心,两人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成婚一年多,宜宁公主有了身孕,皇帝龙颜大悦,每回进宫都能得到不少赏赐。

宜安公主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

相府门清风正,许鸿煊自幼得许相爷严格教导,行事正派,脚踏实地,只是个性有些古板,自是与喜欢出风头的宜安公主格格不入,两人婚后多有争执,宜安公主索性把许鸿煊赶回许府,独自居住在公主府。

她每月都会在公主府里召开雅集,邀请文人墨客和儒生俊才进府吟诗作赋。

京城里流言四起,都说宜安公主在府中豢养面首,恃贵纵欲,骄奢淫逸。

皇帝严厉训斥了她几回,可她只说自己喜欢诗词,并没有做有辱皇室门楣之事,皇帝也拿她没办法。

“如今肚子大了,的确不爱动弹,不过驸马问了御医,说多走动对生产时有裨益,即便不出来串门,他每日也要扶着我在公主府的园子里走几圈。”

宜宁公主如今在皇帝跟前独得恩宠,说话自是与从前不同,语气中带着几分低哂。

“的确如此,尤其是头回生产的时候,若是身娇无力,那可是要遭罪的。”旁边的妇人纷纷附和,分享起自己生育的经验。

宜安公主见她们将宜宁公主众星捧月的围起来,摇着扇子翻了个白眼,起身往旁边走去。

没走几步,眼中便浮起了一抹隐晦的笑意。

“倩然姐姐,今日居然出门了。”宜安公主摆出关怀劝解的姿态,径直坐到了孙倩然身边,“自从你跟裴大人和离之后,还没怎么见过你呢。”

流青阁里,还是有过得不如她的人。

驸马再怎么与她不和,也不敢跟她提和离。

孙倩然收回思绪,淡淡解释道:“今日家父有公务在身,我陪幼弟来贺睿王的乔迁之喜。”

“是吗?”宜安公主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今日会来,是因为七弟邀请了裴大人呢。说起来,裴大人回京也快一个月了,我在宫里都遇到了一回,怎么,你还没见过他?”

孙倩然知道宜安公主是特意拿她找乐子,她聪慧过人,若要斗嘴绝不会输。

只是宜安公主这句话,恰恰戳中了她的痛处。

和离三年,她不曾有一日忘记过裴拓。

“让公主见笑了。”

见她并不否认,宜安公主眸光微顿,她忽而起了兴致,“我恰巧有几句话想对六弟说,你若得空,陪我去招鹤楼走一趟。”

她是公主,又是睿王长姐,自是能在王府里随意行走。

孙倩然闻言,却是大喜:“多谢公主。”

宜安公主早就不想看到宜宁公主那小人得志的样,当下挽起孙倩然的手,一齐朝招鹤楼走去。

招鹤楼的男客们见是公主到来,皆是恭敬行礼。

宜安公主在屋里环视一圈,没看到裴拓的身影,便问庆王赵煜:“裴拓人呢?”

“好像在外头花园,跟翰林院的人一起。”

裴拓从前做过翰林院编修,这种场合自然也是跟他们这些清流大臣更谈得来。

“谢了。”

当下宜安公主拉着孙倩然往招鹤楼旁边的花园走去。

走到廊下,便见裴拓正与几个年纪相仿的朝臣站在一处说话。

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肤白如玉,清骨文质。

他站在花丛之中与旁人闲谈,姿仪极美,意态分外舒然。

“你不会没胆子过去搭话吧?”宜安公主存了看戏的心思,见孙倩然驻足不前,自是不满。

孙倩然深吸了一口气,正想鼓足勇气过去时,忽然见裴拓说话间走了两步,衣袖拂到了旁边的芍药花。

他侧身去扶住芍药的花枝,待到花朵停止颤动才松了手。

只是他并未着急转身,静静盯了那朵芍药片刻,眸中浮出一抹浅淡温柔的笑意。

他抬手轻轻在芍药花瓣上点了一下,这才重新与人攀谈。

廊下的孙倩然望见这一幕,忽而一阵悲意涌上心头,转身便往外走。

宜安公主见她突然离开,好戏落空自是不满,忙追到招鹤楼外,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

“都到这里了,你跑什么?”

“没有那个必要了。”

裴拓的温柔已然给了旁人,过去搭话是自取其辱。

只是不知,能令他动心的女子到底是谁。

他执意要去西蜀,又与那女子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