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车内,咫尺两人。
静默无声。
过于沉寂的氛围,也似无形中的一股压力,积压着谢云舒的大脑神经,她浑身都不自在:“我什么都没做,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说得理所当然。
听着也好似义正言辞。
陆凛深却眯眸冷然地笑了。
从知道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存在,他就无数次幻想,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恶其罪,不恶其人。
陆祁年确实罪无可恕,怎样处理折磨他都不为过,但殃及一个只是跟他有血脉传承,却毫无联系,也根本就无辜的人,多少有点……过于迁怒了。
但时事逼人,陆凛深为了叶然,为了穗穗,他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找到姐姐,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游说她妥协,充当他手中的棋子也只是暂行的一步。
他会给姐姐留好退路,暂时损毁的事业、家庭,过后也会有办法弥补。
但是……
不找不要紧,一找再一查,就什么都遮掩不住了。
谢云舒被他这样的笑容弄楞,也心里更加的慌,却不等说什么,听到陆凛深说:“张静娴死后,家属来领取尸体。”
“然后呢?有人私下联系买家,卖掉了张静娴除了捐献的心脏以外,所有能用的器官和人体组织,最后,剩下一把骨头,还被高价买去和人做了冥婚。”
这一席话,说得足够直接。
谢云舒木然呆住,讶异转动的眼眸也透出惊慌。
她连连摇头:“不是我,那都是张广义和谢渺渺做的!他们就是那种人,不把人榨干了,永远不会罢休的,都是他们……”
陆凛深配合的点点头,但话语却说:“人死了,死无对证,自然也成了最好的背锅侠,但是……”
他故意放缓了音量,拉长的两秒间隙里,谢云舒惊慌得近乎坐立难安。
陆凛深邪佞的一勾唇:“他们的银行信息中,根本就没有买家打来的几笔款项,而且,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私下联系买家这种事,有心也无力吧?”
不是任何一个寻常的死人,尸体摆在那里,就能联系买家出售器官的,需要有一条完整的链条,还要有资深从业的医生,不然器官怎么挖出来呢?
谢云舒的唇颤了颤,还想狡辩,可貌似也苍白得没有任何效用了。
“而你和他们关系不和,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他们不知道你从哪儿弄了一大笔钱,但笨寻思也能猜到和死了的张静娴有关,所以他们威胁你分些钱,但你不同意,也因此和他们翻脸了。”
陆凛深说着,嫌弃恶寒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阴翳,“谢云舒,要是真如你所言,你从小就是一个自立自强,不肯同养父母为伍的好孩子,那你早就成年长大,为何还和他们一直有联系,直到前几年才翻脸,但也节假日走动不断呢?”
按理说,一个被收养的小女孩,因为过于年幼,无力反抗,只能妥协养父的威逼,又被养母打骂磋磨,可既然是不同意,被逼无奈的,那好不容易成年长大了,还不马上脱离这对禽兽父母?还不反手一个报警,还自己公道?
就算后者做不到,可前者起码也能做到吧。
但是谢云舒没有。
三十多年了,始终如初的跟张广义谢渺渺,如似亲密寻常温馨的一家三口,结婚后也时不时的带孩子和老公回娘家探望,亲之又亲,这其中又隐藏了什么?
隐藏了谢云舒根本不是被迫的!
她从始至终就是自愿的!
隐藏了谢云舒和张广义谢渺渺是同类人!
她一直都是佛口蛇心,道貌岸然!
隐藏了谢云舒和养父母一样,榨干挖取张静娴的所有价值,换取财富,标榜自己!
她早就是个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的恶心东西!
谢云舒颤动的嘴巴动了动,却哑口无言,一颗藏满了所有的心也轰然炸裂,所有的肮脏腐臭,一股脑的都被人毫不留情揭穿,她直接都傻住了。
不多时,她勉强反应过来,愤然又不解地看着陆凛深:“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替张静娴报仇杀了我吗?”
“不。”
陆凛深甩出轻飘飘的一字,眯眸幽深的看着她:“我要你跟我走,至于怎么跟你丈夫和孩子说,那是你的事,还有,别忘了跟医院请个长假。”
谢云舒慌乱的就想拒绝,跟一个陌生人走,对方还知道她那么多龌龊事,自己还能有好果子?
但是,她现在宛若案板上的鱼肉,又没得选择。
她慌慌的只看了眼车外:“那这……”
陆凛深也这才想起来,他云淡风轻地道:“哦对了,你还要配合警方调查呢,去吧,我相信以你的脑子,一定能想办法为自己开脱,洗清嫌疑是吧?”
谢云舒再次愣住。
陆凛深也拿过了她的手机,在其中下载了一个软件,又重新将手机扔给了她:“别想着跑,跑了,你就是杀人凶手,警察也会去抓你,而且还有……”
他故意没说下去,就想先吊着谢云舒的心。
谢云舒看着自己的手机,无措的反复抿唇,最终无计可施地只好点点头,算是暂且答应了。
林灿戴着口罩也适时的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一言不发地开车远离此地,等进了市区,找了个路边停下,放走了谢云舒。
再开车回酒店,路上,林灿摘下口罩,不住地透过后照镜看他哥:“能信得过吗?这女的……不是,化工厂里的那火,真是我们的人点的吗?”
陆凛深翻看着之前化工厂拍摄下来的录像,淡淡地扔出惊人的几个字:“不是啊。”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响起,近乎划破清晨的天际。
林灿惊悚地扭过身:“不是咱们的人点的火?那是……”
没说下去,他盯着老哥讳莫的脸,也猜到了答案,却更加惊恐:“谢云舒?不是我们栽赃的,是这女的真杀了人啊!”
“不然你以为呢?”陆凛深将录像递给林灿,他也自嘲地脱口一句:“不愧是陆祁年的种,都没一个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