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州城外,江知念与温长安约定好今日一道回京,他还押送着水渠一案的相关犯人,温长安的队伍浩浩荡荡,江知念的马车恰好混入其中,谁也不知这就是他之前找的妹妹。
更不会有人知晓,她的马车之中,还有死得沸沸扬扬的丹阳王陆君砚。
一路沿着回京的官道而去,似乎一切都很顺利,这种顺利,却叫她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来。
“京中还未来信?”
陆君砚半阖的眼眸闻声抬起,知念善思,一路都心神不宁的。等回京之后,他定要让徐闻璟制一百盒百忧解。
“温大人动作迅速,这些天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大抵是什么事耽搁了。”
经江知念提醒,陆君砚自然也疑惑起来,不过面上没有表露,甚至还拉起江知念的手,帮她按了按几个安神的穴位。
没过多久,一直紧绷着的江知念靠在陆君砚的肩上沉沉睡去,她的呼吸均匀,听起来比之前都要沉,想来是这段时日累得不轻。
陆君砚见她睡得安稳,才将她慢慢放下来,下了马车。
外面的队伍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云终在马车外恭候已久,“世——”
陆君砚眉头稍拧,带着他走远了一些,才听云终道,“世子,京城生变。”
“温大人递去京城的信,迟迟没收到回复,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接应,而京城戒备也越发森严起来。”
难道是信没有送到皇宫?否则,绥帝若是见了信,不会不派人来接应。
可若是没有收到,绥帝也会暗中派人来探明。
眼下看上去风平浪静,恐怕危机四伏。绥帝在位这些年,手段雷霆,也绝不会受制于此番境地,能够造成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也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可能,皇帝只怕已经失去了掌控全局的能力,或病或……
“温大人也察觉了异样,所以让属下告知世子。”
陆君砚所立之处,恰好被队伍挡住了大部分身形,他隔得远远原地朝为首的温长安看去,两个男人目光相汇。
“我知晓了。让温大人注意安全。”
……
一夜无梦,江知念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时浑身通泰,马车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人,马车还在驶着。
她挑起帘子,朝外望去,竟然见到一片没有边际的湖泊,沿岸的水草低垂着,微微拂动。
“小姐醒了?奴婢摘了些新鲜的果子,最是开胃,已经洗干净了。”
江知念有些茫然,“世子呢?”
“世子……”半夏话还未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陆君砚不知从哪里跟上,勒马而停,将马交给云终后,又结果半夏手中的果子上了马车。
外头的冷风一拥而入,好在他关得快。
“冬日里果子可难找,尝尝。”
一颗梨,这个季节确实难找,“你刚才为何骑马?不怕人多眼杂吗?”
在外人眼里,还不知道陆君砚没有死,自然不好抛头露面。
陆君砚则答非所问,“知念,你之前应当没去过丹阳吧?半个月后就是新年了,京城太冷了,我们去丹阳过年如何?”
江知念咬了一口梨,汁水在她嘴里散开,却尝不到任何甜味,陆君砚此时这般,像极了水渠一案东窗事发前,他忽然让她回去看看江枫。
此刻陆君砚虽然就坐在自己眼前,可是她还是心头一紧,梨从她手中碰的一下滚落在地上。
“怎么了?你别总是这般说话,在东宫时你不就已经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欢被瞒着,我有自己的选择!”
她心中一顿,“难道是京城有什么变故?或是沈怀安又做了什么?”
陆君砚像是变戏法似得,又从身上拿了个干净的桔子出来,温声安慰道,“知念,你别着急,我慢慢同你说。”
“绝不会瞒你。”
难怪,她方才看到了这一片湖泊,眼下是清晨,落日从湖泊上慢慢升起,景色之美,却让她十分不安。
只因被流放时,从京城到浔州一路上,都没有这么大的一片湖泊。
这不是回京城的路了。
外头的马蹄声,也清浅有序了很多,若是她猜得没错,这不是一条官道,这路上也只有他们了。
陆君砚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与温长安约定分别,由温长安带着人入京翻案,而他则是带着江知念前往丹阳。
“去丹阳?被流放?”
陆君砚垂眸,眼底闪过冷意,“去丹阳,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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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安带着一队人马在回京的路上并不太平,大大小小的袭击至少遇到了四次,终于在快要抵达京城时,背后的人看不下去了,下了死手。
他亲眼看着身后的队伍被乱箭射中,鲜血飞溅,而他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证人,被黑衣人一刀一刀捅死,温长安以命相搏,他扑冲过去,将黑衣人推开,这一刀就落在他的右臂上!
黑衣人得了命令,知晓谁谁才是首要杀的人,一脚踹在温长安身上,便挥刀朝那仵作砍去,仵作带了些武功,再加上温长安死死抱住黑衣人的腿,“跑!一定要到达京城,将浔州水渠的真相带给圣上!”
黑衣人见此人不识好歹,误他大事,眼中发了狠,用刀往他身上一砍!
接着,箭穿透肉的声音响起,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的仵作,整个人停了下来,接着轰然倒了下去,而他的身上正中了一支利箭!
“解决了,速速回去!”
温长安再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他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接着,屋外有人隐隐在说话,可他听得却不真切。
“他伤得太重,就算是醒来,他的右手只怕……”
“自作自受。”
接着门被推开了,沈怀安走了进来,让人将冷茶泼在了温长安的脸上,将他逼醒。
“温大人,好久不见,听闻你去召回江知念的魂魄,如何了?她的残魂可都找齐了?”
沈怀安在他床榻前的椅子上坐下,却依旧以睥睨的眼神看着他,唇边噙着冷笑,“说说吧,你又是如何召到浔州去的,当初他们可没去浔州。”
温长安嗓子干涩,浑身疼痛无比,手更是无法抬起,唇色苍白,完全没办法多说,“你……你,控制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