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浮游山之后,周迟很快便到了风花国的边疆,看了一眼怀里的羊皮图,周迟知晓,从此边境而过,便要进入白茶国。
白茶国因盛产白茶而得名,疆域和风花国差不多大小,国力也差不多。
周迟来到边境的时候,正好有一场大雪,而在大雪之间,他也正好看到两国边军,在冰天雪地里有一场厮杀。
世俗里的大军厮杀,其实很少选在冰天雪地的寒冬时节,因为天气寒冷,双方其实都不占优势,对于士卒,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不过如今周迟眼前的两边军伍,却是不管不顾,俨然不是一场简单的试探,而是两支骑军在风雪里的死战。
双方的人数相当,大概有三万人左右,等到第一次冲锋,双方骑卒便都不留余地,只是一个照面,双方就都留下了数百人的尸体,之后混战之后,双方将领各自鸣金,两拨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军,分开之后,各自重新组织队形,没要多久,第二场厮杀便拉开帷幕,这一次在同样伤亡千余人之后,再次分开,但之后双方都没有各自修整,而是很快发起了第三拨厮杀。
而且看这样子,双方好像都是不死不休的打算,要拼完最后的一兵一卒,才肯罢休。
周迟行走世间许久,杀人自然不少,但实际上,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沙场厮杀,这一下子便有数百上千人的死法,很少见,而且注定这最后要死数万人才肯罢休。
周迟本来想要就此离去,但很快便看到风花国军阵里,有一个剑修仗剑而起,掠到白茶国边军那边,要斩杀那边的统军大将,但与此同时,白茶国军阵里,也有一个高大身影一跃而起,血气如渊,看起来,是一位玉府境的武夫,在那位剑修出剑之时,直接便重重一拳砸在那剑修的飞剑上。
飞剑凄鸣一声,剑身在瞬间弯曲,那武夫更是趁势一拳砸向那剑修胸膛,冷笑道:“什么他娘的剑修杀力无双,在老子面前,就跟个纸糊的一样,老子一拳,就能砸穿你的脑袋!有多少,老子就杀多少!”
剑修胸膛被一拳砸中,已经吐出一大口鲜血,但还没倒飞出去,就已经被那武夫直接拉住手臂,下一拳,眼看着就要直接像是砸开一个西瓜一样砸开这个剑修的脑袋,结果武夫这一拳砸出,却落了个空,那剑修被人一把抓住衣领,丢到了远处,然后重新有一人,出现在了这个武夫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有多少剑修,就要杀多少剑修?”
那年轻人看向这个武夫,“要不然来试试,看看能不能砸碎我的脑袋?”
武夫看着来人不过是个年轻人,依旧冷笑,“好好好,又是个剑修,那老子就成全你!”
他蓄力一拳,砸向周迟的脑袋,结果这一拳马上就对上了年轻人的那个拳头,两个拳头在这半空相撞,咔嚓一声,那武夫的拳头,就这么碎了。
年轻人淡然道:“看起来,你的拳头也不是很硬嘛。”
武夫不甘心,另外一个拳头就想再次砸碎眼前年轻人的脑袋,但结果先挨了对方一拳,胸膛直接凹陷出去,然后他整个人重重砸在那支骑军的军阵之间。
不知道有多少骑卒,在此刻人仰马翻。
但就在这个武夫跌落之时,数道身影从那军阵中掠起,围上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着围着自己的数人,倒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数人都是武夫,也不客气,对视一眼之后,就围杀而来,势必要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打杀在这里。
但结果也很显而易见,之后便是这些武夫,一个个跌落白茶国边军的军阵中,而且这些武夫跌落,直接便打乱了白茶国边军的军阵,风花国边军趁机而出,很快便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一场厮杀,很快以风花国边军的胜利而告终,只是即便如此,战场之上,仍旧是尸横遍野。
战事结束,数位剑修找到之前出手的周迟。
为首一人,身受重伤,抱拳道:“在下浮游山徐泽,多谢道友出手!”
周迟看向众人,之前出手,自然是因为看出了几人的路子,知晓他们都出自浮游山,所以这才出手相助,“不必言谢,我与你们浮游山的内门大师兄谢淮是朋友,这一次路过,见诸位都是浮游山修士,这才出手。”
听到谢淮两字,几人都如释重负,眼前这位认识内门大师兄谢淮,那就是自己人了。
实际上,他们常年都在边军效力,是奉了师门之命,毕竟浮游山在风花国地位超然,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不过他们这些日子都不曾回山,自然而然不知道周迟上浮游山的事情,他们和山上虽然联系不断,但也不会涉及这些事。
之后几人将周迟请进营帐之中,倒出一碗热酒,周迟端着喝了两口,问道:“我看两边都有些不死不休的想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泽看了几位同门一眼,也没有藏着掖着,“白茶国那边觊觎我们身后那座晚宁马场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那位白茶国皇帝得到了允诺,只要他们夺下我们这座马场,便助力白茶国灭了周遭的几个国家,而这要动手,自然是要先灭风花国,我们如何能让他们得逞?”
周迟问道:“那白茶国里有一座千山宗,比浮游山要更强?”
徐泽苦笑道:“原本差不多,只是如今山中出了些事,或许被他们知晓了,所以他们才有如此动作,想要趁热打铁,让白茶国灭了风花国,他们千山宗,也好灭了我们浮游山。”
徐泽所说山上出了事情,但实际上没有明说,不过周迟刚从浮游山下来,哪里能不知晓,一个所谓的大剑仙传承惹出这些事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周迟说道:“我一路走来,倒也听过千山宗,此宗门,好像名声不好?”
徐泽摇头道:“岂止是名声不好,简直是一座邪道宗门,原本并不大,却不知道那位宗主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他修行到了归真境界,所以才让千山宗一跃成为白茶国第一宗,有了和我们浮游山相提并论的资格。”
周迟沉默不语。
“这一次若不是道友出手,只怕咱们边军精锐就要损失殆尽,到时候马场不保,也是国将不国了。”
徐泽喝了一口热酒,咳嗽几声,他的伤势不轻的。
另外一人轻声道:“道友稍作歇息之后便走吧,今日你伤了千山宗门下弟子,那位千山宗主的性子向来睚眦必报,若是他亲自赶来,到时候……”
那人神情真诚,没有作伪之意。
周迟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呢?”
徐泽摇头道:“我等不止是浮游山修士,更是风花国百姓,不能眼睁睁看着故国遭难,所以,死战不退。”
周迟说道:“若是那位千山宗主亲至此地,浮游山主,会赶来吗?”
徐泽摇头,“我等没有将事情传回浮游山,山中出事,觊觎浮游山的贼子,兴许就正等着山主下山。”
一边是风花国的存亡,一边是浮游山的存亡,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有些难选。
周迟忽然笑了笑,“那我写封信回去,告知那位山主,让他不必担心,就在山中即可。”
徐泽一怔,其余人也是茫然。
周迟微微一笑,“我啊,才从你们浮游山下来,和那位山主,也算半个朋友吧。”
……
……
裴伯下山了。
柳胤有些没想到,这个在玄意峰这么多年都不肯下山走走的裴伯,忽然说要下山去走走。
柳胤担心裴伯,说要陪同,却被裴伯挥着烟杆拒绝,“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不知道去过多少地方,这辈子走过的桥比你这小丫头走过的路都要多,你担心什么?不过就是在山下转一圈,等腻了,也就回来了。”
柳胤还是担心,但拗不过裴伯,就只好说道:“裴伯,早去早回,在山下遇到人,发生了冲突,能忍就忍了,对方要是实在不依不饶,你就报我们重云山的名号,不管怎么样,对方肯定要给我们重云山一些面子的,反正遇事别较真,活着回来才是真的。”
“你当老头子是傻小子?这些道理不懂啊?小丫头,别操心了。”
裴伯摆摆手,示意柳胤别在多说什么,然后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就下山去了。
下了重云山,去到一座小镇上,裴伯吐出一口烟雾,这才挠了挠脑袋,“忍个屁,老头子这辈子,受过什么窝囊气?”
不过刚说完,裴伯就撞到了一个客商,裴伯踉跄着退后好几步,对方却一脸不善地盯着这个抽着旱烟的老头,挥手驱散那些烟雾。
裴伯赶紧赔上笑脸,“老头子老眼昏花了,没看到没看到,大人有大量,放老头子一马行不行?”
客商或许是见这老头态度还不错,或许是觉得这老头子这般老了,总归是没动手,只是冷哼一声,撂下一句下次注意点就自顾自走了。
裴伯一脸笑着看着那客商远去,自顾自抽着旱烟,安慰自己,“年轻人嘛,让一让,让一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