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浅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阴青,目光冷冽,颇有一副要大杀四方的威力。
产婆缩了缩脖子,在她阴骘的目光中,不敢说出一句抗拒的话。
她又对着产婆警告一番,拎着她后脖颈的衣服回到房间里去。
这个产婆是南月技术最好的产婆,据说她每年都要接生几百个,想来是个技术稳定的。
可江浅浅千算万算,漏算了对方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说什么女子生产污秽,男人不能陪着一起生产,那都是封建陋习!
女子生产,孩子会跟着血以及羊水一块儿出来。
封建陋习里说的污秽是什么污秽?不就是懒得进去同甘共苦的借口嘛。
连他们自己都是从女子的胯下生产出来的,甚至在肚子里的时候,他们还得靠喝羊水增强自己的抵抗力呢!
小的时候不害怕,长大了害怕了?不过都是给自己找偷奸耍滑的理由罢了。
由于江浅浅的强烈要求,穆君辞从始至终,一直陪在叶霁可身侧。
而江浅浅,则一边喂叶霁可喝参汤,一边给她加油打气。
这会儿,她不敢再唱义勇军进行曲了,甚至连其他的抗战的歌和诗句都不敢再念出来。
这玩意儿威力太大了。
迟迟不肯出来的娃,再听到战歌响的时候,不到半个钟的功夫,就急着要出来。
可能急着出来干嘛呢?跟他一起杀倭寇吗?
又是三个时辰,江浅浅只看到了叶霁可疼地死去活来,就算是在水里,她头额上的冷汗也是噌噌噌地往下掉。
叶霁可看着又不肯出来了的孩子,虽然脸上已经疼的发白,可还是试探性的对着江浅浅道:
“要不,你再试试呢?”
守在叶霁可身旁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的穆君辞:“???”
“试什么?”
江浅浅摇摇头,不同意叶霁可的想法:“我才唱了一两句,你都疼的脸色发白,如果我再多说几句,这孩子岂不是要把你折腾死?”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朝着地上呸呸呸了三口。
“不说那些不吉利的,眼下既然已经见了红,就说明要生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孩子聪明,能听懂好赖话,只要好好跟她说,你应该能少受点苦。”
她安慰道,说完,瞪了眼已经有点傻掉的穆君辞:“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此刻的穆君辞没有丝毫帝王的威严,如同一个愣头青一般,看着面前的场景,眼眶红润,脸色竟然比叶霁可的还白。
江浅浅嘴角抽了抽,内心一片鄙夷。
还皇帝呢。
关键时刻,还哭鼻子!
啧~
还不如王长年呢!
门口正一手拿着一个虎头鞋,等着小公主出生的王长年蒙不丁的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内心一片窃喜,肯定是他的亲亲老婆在房间里想念他了。
皇后娘娘生产的时候想念他,那肯定是江浅浅也想生孩子了。
嘿嘿。
她想生娃的时候,竟然第一个想到自己。
真好啊!
王长年脸上一片得意,将手里的两个粉红色的虎头鞋护得更紧了。
浅浅说过,这鞋子是给小公主的,等小公主一出来,他立马给她穿上!
房间里,叶霁可已经跟着江浅浅的节奏开始深呼吸。
穆君辞在一旁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又满脸后悔,口中不自觉喃喃:“不生了,咱们不生了。”
“要这孩子也没什么用,你说是喜欢孩子,咱们去领养一个,生孩子太苦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怀孕的......”
穆君辞在一旁一个劲的忏悔,听得江浅浅一双眉毛恨不得拧成了川字。
此刻的她甚至有点后悔,要是当时听了产婆的建议,穆君辞不在这里多好啊!
她本想让穆君辞在精神上支持一下叶霁可,此刻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她恨不得给他缝上!
叶霁可似是也听得有些烦了,有气无力地开口:
“你,去一边儿去!”
穆君辞:“啊?”
这一次,叶霁可还没说话,江浅浅率先嘴替开口:“皇上,娘家说您太吵了。”
穆君辞双唇一抿,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一般,垂了垂如鸭羽一般的长睫,再抬眼,眸底已是一片坚毅。
他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攥紧了叶霁可的右手,手里的帕子不时的在她的额间擦拭汗水。
到底是江浅浅大意了,这孩子从下午开始有动静,一直到晚上,还是迟迟不出来。
穆君辞的脸色比叶霁可的还差,看的江浅浅一阵担心,思索要不要偷偷去问问马超,他家皇上是不是有什么旧疾?这会儿是不是要复发?
穆君辞面色不太好的问道:“这都亥时了,生了整整四个时辰,怎么还没有出来?”
江浅浅翻了他一个白眼,内心暗道,果然是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叶霁可开口道:“皇上,你回去休息吧,我,我没什么事,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
这肚里的孩子说奇怪也奇怪,刚才江浅浅唱那两句的时候,动静特别大,直疼得她龇牙咧嘴,可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生出来,这都过去四个时辰了,江浅浅说,才开了六指。
她原本想让江浅浅再唱几句,把孩子给唱出来。
可后来无论江浅浅唱什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只能隐隐感受到身子下边的口子越来越大。
“你这样,我如何能休息?”穆君辞道,“而且,你生的是我的孩子,要是能休息得下去,我都替你觉得不值!”
“放心,有我在,我们一家人什么都不怕。”
穆君辞的这话如同强心剂一般,直击叶霁可的心,她原本的担忧在此刻全部放下,眼中瞬间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江浅浅忍不住道:“皇上,你陪着就好,让你来是提供情绪价值的,不是让你来把人弄哭的......”
生个孩子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
“再把人弄哭,你自己出去好了。”
穆君辞:“......”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当皇帝这么久,好像就只有叶霁可和江浅浅会揶揄他,这感觉,为何会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