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与“朽木斋主”——苏老的会面,安排在了郊区一座略显陈旧但规模不小的院落里。这里既是苏老的工作室,也是他的家,院子里堆放着各种形态的木料,空气中弥漫着木材、清漆和时光混合的独特气味。苏老是一位清瘦矍铄的老人,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如同他珍藏的刻刀般锐利且充满热忱。
当林天将那几段经过初步清理的“龙血金丝楠”木料从车上搬下来时,苏老几乎是扑了上去,干燥的手掌颤抖着抚摸着那深褐色的树皮,以及切开面上那金红交织、宛若活物的瑰丽纹路。他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时而凑近深深吸气,那醇厚、安宁、带着一丝神秘凉意的香气让他闭目沉醉。
“没错…没错啊!纹理如金丝穿梭,血沁深入木质肌理,触之温润如玉,嗅之清心凝神,沉手异常…这比博物馆里那块传说中的残片还要完美!天佑我华夏技艺,天佑古楼啊!”苏老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抓住林天的手,“林先生,大恩不言谢!您这是救活了一座活的历史!”
林天被老人的情绪感染,心中暖流涌动,谦逊道:“苏老言重了,我只是恰好有这份机缘,能让这些木材物尽其用,是它们的幸运,也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苏老执意要履行承诺,带林天参观了他的“藏宝室”。那并非什么金碧辉煌的地方,而是一间布满书架和多宝阁的书房,里面陈列着不少瓷器、玉器、木雕和古籍。苏老郑重地取出一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件物品:一枚品相极佳、包浆温润的田黄石素方章,以及一本纸质泛黄、但保存完好的明代木工营造法式手抄本。
“林先生,我知道这些世俗之物,恐怕抵不上您这批神木价值的万一。但这方田黄是我祖上传下,石质纯净,寓意吉祥;这本手抄本是我年轻时偶然所得,里面有些榫卯技艺和营造心得,或许对您这样的有心人有些启发。请您务必收下!”苏老态度诚恳,不容拒绝。
林天对古玩了解不深,但能感受到这两件物品蕴含的心意与分量。他尤其对那本手抄本产生了兴趣,或许未来在奕星建设时能用上?他没有过多推辞,郑重接过:“苏老厚赠,那我就愧领了。修复过程中有任何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木材交接完毕,林天带着印章和古籍离开。他看着后视镜里苏老站在院门口不断挥手的身影,直到转弯消失,心中那份因帮助他人、延续文化而产生的充实感久久不散。这似乎比单纯赚取财富,更让他感受到自身能力的意义。
然而,正如林天所预感的那样,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龙血金丝楠”的出现,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另一颗石子,涟漪开始悄然扩散。
几天后,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林氏水产”。那是一个穿着得体、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自称姓陈,是一家顶级私人艺术品收藏基金会的经理。
“林先生,冒昧打扰。”陈经理递上名片,笑容可掬,眼神却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我们听闻,您不久前提供了一批极为珍稀的木材,帮助苏老先生修复古戏楼。我们基金会对这种濒危乃至被认为已绝迹的珍贵材料非常感兴趣。”
林天心中微凛,面上不动声色:“陈经理消息很灵通。我只是偶然得到一些木材,恰好能帮上苏老的忙而已,并非做木材生意。”
“林先生不必过谦。”陈经理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我们通过一些渠道,看到了加工厂那边的取样数据和老师傅的评价…‘超越已知任何楠木品种’,‘防腐防蛀性能奇迹’…这样的描述,足以在顶级收藏界和奢侈品界引起轰动。我们基金会愿意出高价,购买您手中可能剩余的木材,或者…如果您有稳定的来源渠道,我们希望能建立独家合作关系。”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而且调查工作做得很到位。林天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鲜品阁”那种商业竞争的、更具渗透力的压力。
“抱歉,陈经理。那批木材是偶然所得,已经全部交给苏老了。我并没有其他库存,也没有什么稳定的来源渠道。”林天语气平和,但拒绝得干脆利落。
陈经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锐利起来:“林先生,在这个时代,任何稀缺资源都拥有巨大的价值。怀璧其罪的道理想必您也明白。与我们合作,您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和安全的保障。否则,若是被一些…不那么守规矩的人盯上,恐怕会对您和您的家人造成困扰。”话语中,软硬兼施的意味已然明显。
林天眼神微微一冷:“多谢陈经理提醒。不过我林天行事,自有分寸。如果没别的事,我还要处理水产订单,恕不远送。”
送走这位心怀叵测的陈经理,林天的心情凝重了几分。他意识到,随着自己从奕星拿出的东西越来越超出常理,引起的关注层级和潜在风险也在不断提升。海鲜还可以用“特殊渠道进口”来勉强解释,但这种蓝星已绝迹的顶级木材,解释起来就困难得多。必须更加谨慎。
他将这件事暂时压下,生活依旧在校园、仓库和家之间规律运转。小玥儿的笑容是他最大的慰藉,而林欣将水产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也让他省心不少。偶尔,他会拿出那本明代的木工营造法式手抄本翻阅,里面的榫卯结构、建筑布局理念,让他对奕星那边的建设有了更多想法。或许,可以在奕星那边,用当地的木材,尝试搭建一些具有蓝星古韵的建筑?
这天周末,林天带着小玥儿去市中心的大型书城买绘本。在路过一家高端茶叶店时,他无意中瞥见店内正在举办一场小型的品鉴会,主角是一种名为“霓裳羽衣”的极品茶叶。据店员介绍,这种茶产自某处云雾缭绕的高山,每年产量极少,叶片在冲泡时会呈现出梦幻般的色彩变化,茶香层次极其丰富,是茶中圣品,价格堪比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