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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休踉踉跄跄地撞进办公室,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发出一声闷响。

他切断所有通信方式,连沾满血污的衣服都没换,就这么直挺挺地栽进座椅里。

墙壁上的时钟告诉他,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距离他掉进乱流黑洞仅过去了40分钟。

但他已经在那个该死的世界待了有两个月!

穿越乱流黑洞带来的痛苦至今影响着他,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皮肤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以至于他整个躯体不自觉的颤抖。

他的手无意识在桌面上拨弄着笔,视线逐渐涣散。

恍惚间,像是行走在一片赤沙中。

毒辣的日轮高悬天际,外露的肌肤在高温下晒得黑红,甚至寸寸龟裂,曝出内里深红的血肉。磨烂的脚掌深陷沙坑中,费力地拔起又重重落下,回望行过的路,遍是血痕。

但是他不能停下。

他路过身侧雌父和雄父的影像。

听到他们在谈话。

“他的天赋太低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诞生一个仅有S级的子嗣,扔了吧,或者随便送给谁,只要不在我眼前都行,每当看到他蠢笨的样子,我都头疼的要命。”

“那也是我们的孩子啊,精神武器研究并不一定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他完全可以只当一个设计师。”

“设计师?呵”

雌父的声音冷如冰霜。

“他连核心共鸣都做不到,就算当了武器设计师,又能有多大成就?

与其让他在不适合方向发展,倒不如送到阿尔图斯那里,学习成为一个军人,至少还有不浪费他S级的体质。”

“你简直疯了!现在前线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那都是一群杀不死的魔鬼。”

雌父的眼神已经落到了站在门口的他身上。

“告诉我,你想去吗?”

楚休躲闪地点了下头。

场景瞬间了变成了陌生的男子和雌父、雄父谈话。

他们紧靠着坐在一起,组成了联盟。

他站在前方,僵硬地像个商品,像个用来表演的木偶。

“他没考军事学校?”陌生的雌虫问。

他穿着一身深绿色军服,帽檐和肩部佩戴着代表帝国最高军事统帅的鹰形徽章。

雄父笑得很勉强。

“我的孩子是个早产儿,他的体质和精神力比同龄人要弱一点,所以......”

“抱歉。”那个雌虫说。“驻防军团不是托儿所,恕我直言,这个孩子要进去,连一天都活不下去,让他继续跟你们学武器制造吧,我觉得他适合这个。”

或许是为了鼓励他,那个雌虫死板坚毅地脸上露出了浅淡地笑容。

在朝他的父母告别后,对方戴上帽子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没过半年,就传来了那个雌虫在战场阵亡的消息。

“他是个好统帅,就是命不长。”他听到雄父这样评价。

雌父语气则冰冷的吓人。

“那是因为有虫不想让他活下去。”

见到他来,他们立刻搁置了这个话题。

战后,帝国虫才紧缺,雌父和雄父的学生一个个做上了高位,而他还在研究室中做着最基础的助理工作。

“砰。”雌父将他的论文和设计图纸扔到了地面。

“谁教你这么设计源力回路?永恒和杀戮这两条相斥的核心力量,怎么能镶嵌在一起。

就算你无法共鸣,理论书籍总会读吧,就算是新入门的武器设计师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可......”楚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雌父抬起的手阻断了。

“我对你很失望,你不适合做个武器制造师,随便干点什么吧,只要不是这个。”

雌父疲惫地说,让他退下去反省。

“可是我喜欢。”他当时心跳的很厉害,声音颤抖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这个职业。”

雌父安静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神复杂。

直到一只素白的手靠近捡起了地上的草稿图。

他和雌父连忙朝那个白发年轻人行礼。

“多么天才的思路。”那人感叹,鲜红的眼瞳带着热烈的笑意。“你为什么要打压他的想法。”

雌父说:“我们接触的力量太过危险,微小的失误可能就会带来无法估计的损失。”

那个年轻人嗤嗤笑出声,手按在雌父的肩上。

“你太谨慎了,成功的路上总是会扑满失败者的鲜血,就算你不走,也会有其他的人走,我觉得武器设计的想法就非常不错。”

白发年轻人转过身,低头问他。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私人武器制造师,我会为你购买最先进的仪器和材料,提供你所需要的全部经费,你想研究什么就可以研究什么。”

他刚要点头,雌父抢先开口。

“殿下,犬子年幼无知,恐难以担此重任......我愿为殿下尽一臂之力。”

“好。”那个年轻人开心地拍了掌,施施然离开了。

他的雌父叹了口气,用前所未有的目光,平静温和地看着他。

“离开这里吧,永恒王座已经不适合你生活了。”

“我该去哪里?”他一脸茫然。

“我又怎么会知道?”雌父恶狠狠地瞪他。

他遵照雌父的话离开了永恒王座,在一个偏远星球度过了一段不错的岁月。

那里是个连光脑都是稀有物品的星球,最高等级的虫只是b级。

心情好时,他会给那里的孩子讲点他们接触不到的知识。

心情不好时,他会画出一幅又一幅武器设计图,然后又撕毁。

有一天,他遇到雄父的旧识,对方很惊讶地看着他,而后露出无法掩盖的悲伤神情。

他从对方口中得到了雌父和雄父因为实验室大火去世,以及王室中梅洛斯蒂安殿下因为反叛被陛下处死的消息。

“回去看看他们吧。”那人的声音飘飘忽忽。

他买了最近的飞船票,花了小半个月才重新回到永恒王座,站在雌父和雄父的坟墓前默然不语。

有虫对他说,“你怎么能回来呢,陛下已经知道,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雌父是梅洛斯蒂安殿下的支持者,你现在回到这里,是想让他施罚予你吗?”

他摇摇头。

他没想过这件事,只是想见见他们。

只在永恒王座待了三天,他就被无穷无尽的消息逼走了。

这次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偏远星球了。

“我该去哪里?”他问自己。

他去雌父和雄父的旧识家中拜访,一次次被他们拒之门外。

他在星际之间流浪,四处漂泊。

无家可归,无能为力始终裹挟着他。

他想放弃,可是远在永恒王座端在王座上那个虫,投来的尊贵目光又让他无法停止。

他偶然路过一座城市。

抬头看到了那里虫为三百多年前的最高统帅阿尔图斯树立的铜像,一身军装打扮的雌虫神色肃穆地望着远方。

一点都不像,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