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引起了莫生祭的注意,很少有人会如此确信自己不会死亡。这也许就是她一直在担心的何乔云的神迹。如果是涉及生死的神迹,那么莫倾熠不曾见她使用过也很正常。
但她还是觉得这中间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一环。尤其是关于蓝双焱要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的理由。
但目前对她来说自己能做得最重要的事就是暂停整个梦中的时间,若要在时间线中抓住她的真正存在之地必须要暂停全域。
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如此大规模的时停,在此之前她连小范围都几乎从未使用过。
随着她神迹的启动,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如涟漪般荡漾开来。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树冠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滴壶。
这个滴壶宛如一件古老的神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壶嘴正对着下方的大地。水滴从壶嘴中缓缓流出,仿佛是时间的使者。
水滴落下的速度极慢,就像是被时间所凝固。它们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大地上,每一滴的落下都带来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迟缓了。
随着水滴的不断滴落,这种时间的延缓效应逐渐积累,最终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水滴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时间完全停滞了。
在这静止的时刻里,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风不再吹拂,鸟儿不再歌唱,就连树叶也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静止在半空中。
然而,就在时间停滞的那一刹那,城郊连宿山上的槐树却同时遭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的冲击。这些槐树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刃斩断一般,树干断裂,树冠倾倒,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如她所料,莫倾熠并不受她神迹的影响。
但莫生祭也来不及管他,时停的术法正抽取着巨量的神力。她立刻进入“时”中。
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凌允华。他鼓掌,赞扬道:“很果断。不枉我放弃去梦中凑热闹。”
莫生祭对他们三眼真理的存在现在有了更深的理解,她知道凌允华是刻意待在这防止她触碰到悖论。
“何乔云在哪?”莫生祭没时间寒暄,“你刻意在这等我一定是看到这个未来。她在哪?”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她可以待的地方并不多,既然躲在瞬间中,那一定是她最接近自己愿望的那个瞬间。”
最接近自己愿望的瞬间。
莫生祭沉凝片刻,很快就意识到何乔云最接近自己愿望的瞬间其实就是蓝双焱出生的瞬间。
这个几乎是为实现她愿望而量身定制的神谕之子。
“为何会这么想?一般我们都会认为焱儿是为了实现我们共同夙愿而存在。但你,却觉得她是为了何乔云而量身定制。”凌允华有些疑惑。
“如果只是为了实现共同的那个夙愿,那么需要的一定不是一名出生在帝族的神谕之子。帝族代表着更难以控制,需要更多的引导。而且,把‘空’和天下爱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一名公主身上,风险太大了。这种风险曾经发生过,就是何乔云。”莫生祭一边说一边同时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公主同何乔云太像了,几乎就是何乔云为自己打造的一个能完美实现她梦想的身份。”
凌允华似笑非笑,又问:“但您又怎么能确信焱儿的诞生是何乔云的所为。”
“我始终对你们未从小接近公主这件事有疑惑。当然如你们所说得那样,这任天下爱对你们没有束缚。这可能是理由之一,但你们为了让天下爱诞生刻意重启了天窗。结合这两点,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你们早就在怀疑这任天下爱是否有可能是何乔云为自己所准备的皮囊。”莫生祭伸手拨动瞬间的丝线。“我不在乎你的回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没想到凌允华反而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都说焱儿是能实现我们共同夙愿的人。但我一直认为您才是那个始终能做出正确判断的人。”凌允华说着身形逐渐变淡,“定要在梦中杀了她,绝不能让她离开梦。”
作为第一个提出要杀何乔云的人,莫生祭非常明白这点。
蓝双焱出生的那个瞬间出奇的简单。虽然记录了各式各样的福昭,但实际西英长公主是在一间破旧的屋子中生下的她。他们的身边甚至只有一个接生婆。
莫生祭只看了一眼就望向连宿山方向。果然那里竖立的并非是紫藤树,而是同样正是全盛花期的槐树。
这棵槐树跟何乔云之间一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拉开锦囊,原骨们悬浮着飘出袋子组成了一张网的形状,将槐树紧紧捆绑起来。
这就是瞬间的好处,瞬间就只是那个瞬间,不会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莫生祭感到自己神力逐渐有些不足。她退出“时”,再次确认现在的槐树上确实捆有她的骨网后解除了时停。
这时莫倾熠也已经回来了,他漫不经心地靠坐在天梯的扶手上,手中还抱着蓝双焱的绢人。
“确实得好好感谢你,不然我还没机会把她换出来。”莫倾熠面带微笑,但话中深意却让莫生祭不寒而栗。“你怎么忘记这样重要的事,既然她俩都是‘空’那么无论谁都可以去替代对方。”
莫生祭用极其缓慢地速度慢慢将视线转向何乔云,只见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里显然已经没有了魂的存在。
“大公子此举何意?”储帝问。
“你们的计划是将她杀死或困于梦中。不是吗?既然如此,最后最难的这步我替你们办了。只要梦不解除,她就永远也离不开那截断木。”
莫倾煜反而没什么表情,他耸了耸肩。“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把她的瞬间带入梦中。”莫倾熠看向他的视线并不友善。“哪怕只是瞬间,两个相同的存在见面也会消失。”
“我既敢带她进来就能确保你说的情况绝不会发生。”莫倾煜将斧子立在地上,人靠在上面一副慵懒的模样,完全没了刚刚的杀气。“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没有我的多管闲事你就死在这了。”莫倾煜说,“何乔云从来就不需要你,她只需要你的因果律。”
莫生祭瞪大眼睛,“何乔云入梦是为了因果律?”
“不然她放吞天蛇在梦中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们三人中最起码一个入梦吗?”他说着摊出左手掌。
白皙的手心上被烙上了一个怪异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