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祭回到摘星阁顶，见到了储帝。储帝今日穿了身便装，依然还是洁白的孝服，翠笛插在腰间。他见莫生祭凭空出现也没有惊讶，“盈盈？”
“他说计划顺利。但若要困住何乔云就必须将禁魇婆放出去，请你来做这个选择。”
“他？”储帝满脸疑惑，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穿着少宫主皮的‘梦’。那日辰幽公主将他从梦中带出，将他封在了魂瓶中。应该还记得吧。”
“也就是说现在辰幽公主的皮下是何乔云。她可真会选，竟选了这个张麻烦的皮囊。”储帝对局势判断地很快，“看她这样子应是还不知自己在梦中。既刽子手和因果律都在，那还是杀了永绝后患来得简单。”
“但没人知道她的神迹是什么。”莫生祭始终对这事最为担心，“她既然能隐藏那么多年一定不会是简单的神迹。”
“是莫倾熠没说还是他不知道？”储帝冷笑。“他又怎会不知。”
“如果真从未有人见过呢？”
“那就代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将她彻底在梦中杀死，或放出禁魇婆换她困于梦中。”
莫生祭一直以来都坚持要杀何乔云，但她实在太特别了。她推动了太多为天宗有益的措施。明知她很危险依然想让她留下的人非常多。
尽管这段时间他们杀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
所以她能理解储帝说得意思，要杀就只能在梦这个人员可控的地方杀。若是出去再杀便不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那条吞天蛇。那条蛇绝不能让她碰到公主的树。”莫生祭又想起他最后的嘱托。“要灭天窗，四方天柱具在是必须的。何乔云肯定哪有问题，所以她才会无法自由使用公主的神迹。”
这事越发的奇怪了起来，按照莫倾煜的说法他很确定辰幽公主就是第一天柱“空”，但她却无法使用对应的神迹。而且这样说来这棵巨大的吊死鬼槐树居然不是神迹。
“吞天蛇……”储帝沉凝片刻。“现在可以确定凌允华和皇甫晔没入梦。那么蓝苍岚和莫檀轩呢？”
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辰幽公主以身入局，莫檀轩不说蓝苍岚又怎会不跟着一起入梦。
除非外头有什么重要大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处置的事，所以只压缩了最少人数入梦。
但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蓝苍岚会同意他留在外面而让莫倾熠入梦，更适合的人应该是皇甫晔。
以及这个“空”的神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他们，够吗？”
“有吞天蛇在有没有他们并无区别。”储帝看着不远处广场上的混战。“你待在这，我去帮忙。”
“那不就暴露你是神谕之子了？”
“现阶段无论是不是在梦中这件事原就不准备再瞒。”储帝轻轻抚摸了她冰冷的脸颊，“别怕。总会有办法。”
看着储帝远去的身影莫生祭冰冷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体温，她担心的事其实并不是梦中的事。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杀死何乔云，那么离开梦的瞬间会非常危险。
莫生祭突然又想起了莫倾煜带在身边的那个绢人。那个跟辰幽公主一模一样的绢人。这是他需要在梦中也依然携带着的东西，一定跟公主有直接关系。
莫生祭飞奔着跑向大殿，刚刚她没注意莫倾煜是否将绢人收起来了。但她下意识地就是觉得绢人一定还坐在刚刚的位置上。
那么显眼的绢人坐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连储帝都见到了何乔云却没有一点反应。她一定是看不到那个绢人。
如果她的设想是正确的，那么何乔云不能正常使用“空”神迹的理由就在那个绢人里。
莫倾熠曾演示过两个相同的存在同时存在于此时此刻是违背天理会被抹杀的。那么如果是两个拥有同样神迹的存在呢？
莫倾煜是只存在于瞬间的存在，难保他没有办法将辰幽公主以特殊的方式固定在瞬间。
出乎意料的是大殿内依然还是刚刚他们离开时的那副样子，但那个绢人却不在原地。莫生祭还以为是莫倾煜带走了，刚想转身就看到地上有个小小的东西在走动。
她定睛一看，竟是绢人。它仿佛是拥有生命一般正拖着过长的裙摆往大殿外走去。但因为个子实在是太小了，走得非常慢。
莫生祭看了一会才问：“要去哪？”
绢人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公主要去哪？”
蓝双焱也知道事到如今再遮掩也没有意义，“去‘永九’。”
“就您这小短腿得走到什么时候？”
“星灰会带焱儿去。倾煜既答应杀吞天蛇那就没有必要再躲在这绢人中。”
“你们早知道吞天蛇在梦中？”
“何乔云未必不知这是梦，但对她来说并无所谓。梦映照现实，若要无限接近现实就必须要‘空’，她想要的也正是如此。”蓝双焱干脆不走了。“但没想到他就这样把焱儿扔在了这。”
“但大公子现在应是抽不开身。”莫生祭想起外头的打斗，她刚刚刚看到了储帝的神迹，应是不容乐观。
蓝双焱却说：“星灰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事。他确认之后就会抽身。”
“您就这么信任他？”
“不信，焱儿永远也不可能信任他。但他会带焱儿去‘永九’。”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空’的神迹才能启用。逼迫何乔云使用吊死鬼。”
莫生祭想起了何乔云之前的威胁。“那些平民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些都是这三千年来留在梦中的那些神谕之子。”蓝双焱的语气非常冷漠，“他们本就已经死了。”
“他们不是已经死了，而是一直在被迫活着。”莫生祭非常不喜欢蓝双焱对那些饱受摧残神谕之子们的态度。
“您说得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在以饱受摧残地状态下活着，只除了您。但您反而成了最能理解我们的人吗？”蓝双焱被自己的话逗笑，她抬起手微微遮住脸。绢人小小的手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她有些烦躁地又放下手。“不过您放心，吊死鬼不会伤害他们。他们……我们都会归于钟树。这是兄长的承诺。”
能归于钟树的诱惑力确实太大了。这是他们神迹持有者每个都拥有的愿望，同时也是何乔云绝不可能实现的。
难怪梦在这样的形势下依然在坚持帮助他们。
“我带您去。”莫生祭飞快地判断了局势，“大公子留在这里更安全，且不会引起何乔云的注意。”
“她的主意无关紧要。”蓝双焱话虽这么说还是举起了双手。“早知倾煜有这样好用的法子根本不必将天下爱让给她。”
“天下爱也会冲突吗？”
“不知。”蓝双焱摊手，“因为天下爱是何乔云从前便拥有，并非从焱儿身上换去的东西。所以这事恐怕无人可知了。”
“换去？换去是什么意思？”
“您难道没有恢复入梦时的记忆吗？”蓝双焱微微歪着头，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疑问。“没恢复能对局势有这样的判断？”
“我刚去见过了梦，他披着少宫主皮。”
“借给他用一段时日，那张皮也撑不了多久。”
“那刚刚说得换去是什么意思？”莫生祭又问。
“何乔云与我更换了命运。但在变更命运之前那个瞬间的焱儿被固定在了绢人中。但尽管如此在现实依然无法给予干涉，但梦中就不一样了。这也是老师作为天理无法入梦的原因，他在焱儿便无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