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困厄骤升,协手破局
月光把菌菇伞盖烫出的焦痕照得发亮,林悦蹲下身时,腕间金线突然绷直。
胡瑾的靴尖碾碎半片枯叶,暗红汁液溅在她裙角:";这菌子倒比你养的蛊虫懂事,临死还知道指路。";
三更梆子响过三遍,晒场西头的麦田突然飘来腐臭味。
林悦天没亮就提着竹篮钻进菌房,指尖沾着荧光的菌粉簌簌落在捣药钵里。
窗缝漏进的风带着潮湿的麦秸味,她突然想起胡瑾昨夜离开时,大氅上沾着的根本不是晨露——而是叛徒血溅在银线绣的竹叶上,干涸后泛起的霜色。
";阿姊!";粮仓管事的幺女撞开门,辫梢沾着枯黄的麦芒,";北坡的春麦全烂根了!";
晨雾里的麦田像被泼了滚水,翠绿麦秆蜷曲成焦黑的蚯蚓状。
林悦扒开湿漉漉的泥土,两寸长的菌丝正疯狂啃食麦根,这分明是她上个月培育的固氮菌。
";粮仓地窖的菌种坛被人调换了。";胡瑾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掌心的红绳缠着半块青玉牌,";守夜的老赵头今早被发现溺死在酒窖,怀里揣着三年前剿灭的西山巫族图腾。";
林悦突然攥住他渗血的绷带:";你昨夜杀人时沾到的毒芹汁,该用苦艾水洗过再包扎。";
家族祠堂前的铜鼎升起浓烟时,十七户当家围着晒场吵作一团。
胡瑾斜倚在百年槐树上,漫不经心抛着把镶翡翠的匕首,刀尖每次落下都精准扎中某个叫嚣最凶的族老脚边。
";都闭嘴!";林悦突然将竹筛摔在磨盘上,几十个莹白布包滚落出来,";这是用毒菌粉反制的解药,埋在田垄三尺深——五叔公,您今早往祠堂供的香灰里掺了石灰吧?
三姑,您家小子昨夜往井边撒的绝户盐还要我说吗?";
人群骤然死寂,唯有布包里的菌种发出细碎爆裂声。
胡瑾低笑着用染血的绷带缠住林悦手腕:";我的夫人果然连骂人都带着药香。";
当夜菌房灯火通明。
林悦将改良菌种混着硫磺粉炒制,铁锅腾起的青烟在窗棂凝成诡异的蝶形。
她突然抓起捣药杵砸向房梁,瓦片碎裂声里滚下个蒙面人——正是掌管菌种库的哑仆。
";装哑八年辛苦你了。";胡瑾的匕首挑开对方衣襟,露出心口蠕动的蛊虫,";西山巫族的噬心蛊,每月十五要饮主人血...";他突然捏碎玉瓶,荧蓝菌粉洒在蛊虫瞬间燃起幽火,";可惜你主子没告诉你,林姑娘新培植的噬菌菇最爱吃蛊卵。";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悦站在晒场分发布囊。
白发苍苍的纺娘攥着药包突然跪下:";姑娘用嫁衣上的金线给我们做防护绳,这怎么使得...";话音未落,西北角马厩突然传来嘶鸣,二十匹战马的眼眶同时涌出混着菌丝的脓血。
胡瑾解下大氅罩住林悦,玄色衣襟扫过她腕间金线:";该收网了。";他转身时,腰间玉佩不知何时换成青铜兽面符,那是胡氏暗卫调兵的令牌。
晒场边缘的稻草堆突然簌簌抖动,六七个系着金线绳的孩童正把发光的菌粉撒进洞,他们腕间红绳系着的银铃在风里一声没响。
林悦望着他消失在祠堂阴影里的背影,低头将最后一把菌种塞进老族长的烟袋。
东南风裹着潮湿的菌丝拂过晒场,六七个药包同时渗出荧光,像夏夜荒原上苏醒的萤火虫。
胡瑾玄色大氅扫过晒场石阶时,青铜兽面符在黎明前闪着幽光。
林悦攥紧腕间金线,听见祠堂后巷传来三声鹧鸪啼——这是暗卫就位的信号。
";马厩脓血渗进青砖缝了。";她突然抬高声音,将淬毒银针别在发髻,";劳烦五叔公带人用滚醋冲洗。";白发老头踉跄后退的瞬间,东南角草垛轰然炸开,二十名系着金线绳的暗卫破空而出,腰间竹筒喷洒的菌粉在晨雾里织成淡蓝罗网。
胡瑾反手劈开袭来的弯刀时,刀刃上残留的蛊虫卵簌簌掉落。
他靴底碾碎虫卵的脆响混在兵戈声中,竟哼起林悦昨夜炒制菌种时哼的采茶调。
玄色衣襟扫过三个偷袭者的咽喉,血珠溅在百年槐树新抽的嫩芽上,烫出焦黑的虫洞。
";小心翼翼!";林悦的喊声裹着菌粉砸过来。
胡瑾偏头躲过淬毒箭矢,箭尾系着的银铃铛竟与他赠予孩童们的护身符如出一辙。
染血的绷带从掌心滑落,他忽然拽过最近的叛徒挡在身前,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里,看见林悦攀上粮仓屋顶的身影。
瓦片在她绣鞋下发出脆响。
昨夜培育的噬光菌正沿着屋檐疯长,暗紫色菌丝缠绕着防御弩机的齿轮。
当第一个敌人撞开西门时,林悦点燃浸过硫磺的火折子扔进蓄水池,荧蓝火焰顺着菌丝脉络瞬间点燃整片防御工事。
";妖火!
是西山巫术!";冲锋的敌人被窜起的火舌舔舐裤脚,菌丝遇血即燃的特性让他们成了满地打滚的火球。
老族长趁机敲响祭祀铜锣,系着金线绳的妇孺将滚烫的菌汤泼向云梯,惨叫声里混着诡异的菌菇爆裂声。
胡瑾的闷哼就是在这时传来的。
林悦转身看见他左肩插着半截断箭,暗红血液竟泛着荧绿光泽。
他仍用染血的手握着那把翡翠匕首,刀尖挑破第十四个敌人的喉管时,溅起的血花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蛊虫,又被暗卫洒出的菌粉烧成青烟。
";撤到菌房!";林悦甩出金线缠住胡瑾的腰,腕间银镯撞出清脆铃音。
暗紫色菌丝感应到主人血气,竟自发结成密网封住追击者的去路。
当最后一名暗卫闪身入内,菌房木门被菌丝裹成茧状,外头立刻传来利刃砍在胶质物上的黏腻声响。
胡瑾倚着药柜滑坐在地,断箭尾翎随着喘息轻颤:";夫人这金线...勒得比蛊虫还疼...";他染血的指尖抚过林悦腕间红绳,在对方撕开他衣襟时突然闷笑,";这箭毒用七步莲就能解,你抖什么?";
";闭嘴。";林悦将捣碎的解毒菌糊敷上伤口,菌丝触到毒血立刻蜷曲成球状。
她咬断绷带的模样让胡瑾想起半月前驯服烈马时的狠劲,喉结滚动着咽下痛呼,却在她擦拭颈侧血迹时突然擒住那截手腕。
外头厮杀声渐弱,菌房天窗漏下的光柱里浮尘与菌粉共舞。
胡瑾未受伤的右手摩挲着林悦后颈,在某个爆破声响起时突然将人按进怀里。
淬毒暗器擦着发髻钉入药柜,柜门缝隙渗出漆黑的汁液。
";西南地窖...";林悦突然盯着菌丝蠕动的方向,";这些噬铁菌本该在兵器库休眠。";她沾着药汁在地上画出家族布局图,当代表叛徒的墨点与哑仆生前居所重合时,胡瑾染血的绷带正巧滴落在那片区域。
暮色降临时,防御工事的菌丝褪成透明。
林悦将最后半盏菌汤喂给胡瑾,指尖拂过他滚烫的额头:";装昏迷上瘾了?";睫毛轻颤的男人突然咬住她袖中滑出的钥匙,犬齿擦过腕骨的力度引得金线嗡鸣。
祠堂地道的霉味混着菌粉的辛辣。
林悦腕间金线系着七枚铜钱,每次触碰机关便轻颤示警。
胡瑾的体温透过单衣传到她后背,受伤的左臂垂在身侧,右手却稳稳握着浸过菌液的软剑。
当第三枚铜钱立起时,他们听见了蛊虫啃食木料的声响。
林悦蹲身抚摸地面菌丝的生长纹路,在某个岔路口突然捏碎荧光菌囊。
幽蓝光晕里,墙壁上二十年前剿灭巫族的壁画正在渗血,画中祭司的眼睛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阴影。
胡瑾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我的暗卫说...";话音未落,菌丝警报器突然发出蜂鸣,地道尽头传来陶罐碎裂的清脆回响。
林悦反手将胡瑾推向转角,自己贴着湿滑的墙根挪动,金线另一端系着的银铃在死寂中悬而未响。
荧光菌粉照亮前方三丈时,林悦的绣鞋踩到了半片枯麦叶——这分明是晒场东头才有的冬麦品种。
胡瑾的软剑突然映出头顶岩壁的异样反光,两人同时屏息仰头,看见密密麻麻的蛊虫卵正从裂缝渗出,而卵壳表面全印着家族粮仓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