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从城里满载而归时,还不知身后带回条尾巴。
只能说二皇子在此事上,还是不够谨慎,被女色所误。
平阳候跟随马车出城后,终于来到一处庄子前。
等人进了庄子后,平阳候也没轻举妄动,而是又原路返回,随后悄悄进了趟宫。
此时长春宫里,宫娥正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一位面容娇美的女子。
此女看容貌只有花信年华,但其实际年纪,已经将近四十。
只是岁月好似格外优待此女,并未在其脸上留下时间冲刷的痕迹。
这美妇不是别人,正是宫里的贤妃娘娘。
人人都说贤妃娘娘性子温良,平日里也不争不抢。
虽然出自武将世家,但在其身上却看不出丁点身为武将世家女子该有的作风。
别看楚帝与贤妃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但说到对枕边人的了解,恐怕其从来没看透过这女人。
贤妃这会儿半卧于窗前小榻上,吃了口丫鬟递来的水果,随后挥手将人赶了下去。
此时房里仅剩贤妃同伺候其大半辈子的奶嬷嬷。
“主子,二皇子已在宫外等候多日,今儿传话问您,何时开始发动?”
贤妃听见嬷嬷带的话,不由皱了皱好看的柳叶眉。
“阳儿还是太急躁了些,那人如今还吊着口气,何必操之过急。”
说到这,贤妃心里有些烦躁。
皇上待自己还算不错,如今为了那位置,自己要亲眼看着父子相争,贤妃有时觉得这条路真的很难。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不由自己所掌控了。
想到三皇子的结局,贤妃心里总有种不安感。
父子相屠戮的场面,贤妃不想见。
若是还能有其他选择,贤妃宁愿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也不想让儿子担上弑父的罪名。
“嬷嬷,去找那人,告诉他,让他再多出些力。”
“是,娘娘。”
如今已经是进入了夏季,今儿的天格外好。
御花园里的花争相开放,连喜公公伺候了皇上一整夜,此时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今儿不用早朝,这会儿圣上也要睡一会儿,连喜公公趁着这空档,来园子里走一走。
圣上身边离不开自己,哪怕是人睡下了,连喜公公也不敢跑出太远。
晨起天气凉爽,人还能坐的住欣赏美景。
正当连喜公公拿着剪子,准备给圣上带回几朵花儿时,不巧跟迎面而来的宫女撞上了。
好在两人都没摔伤,宫女此时跪在地上,跟大总管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连喜才开口让人离去。
这宫里是个有规矩的地方,谁人是个什么地位,各自心里都敞亮着。
待宫女走后,连喜公公剪了几朵花,慢慢回了养心殿。
从前几日起,皇上的身体好像忽然呈现了断崖式的崩塌,眼见人确实到了油尽灯枯时,后宫里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压抑。
今儿早朝结束,楚帝便在床上吐了血。
听说皇上吐了血,太子与众大臣同后妃们全都跪了养心殿外,大家俱都是神情悲痛,口呼皇上保重龙体。
楚帝吐血一事,二皇子半个时辰后便得到消息。
如今西南之地的将士已经到了城外安营扎寨。
只等宫里晚些时候传来消息,自己便能率兵攻入皇城。
傍晚时分,跪了半下午的大臣们,也不敢随意离去。
眼看皇上这身体是真熬到了头儿,众人也都相当默契的想送人最后一程。
林然此时也在众大臣中跪着,只是其官职不够高。
只能往后跪,距离台阶倒是很近。
皇后娘娘与贤妃一起进了殿内,想着要送夫君最后一程。
这会儿殿里除了在床前伺候的连喜公公,也只有太傅跟太医们还守在病榻前。
毕竟楚帝有过旨意,只要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太傅便立即同众大臣宣旨。
太傅此时见殿里进来的皇后与贤妃娘娘,忙朝二人行了一礼。
随即身体离床前远了些,悄悄攥紧了袖中的圣旨。
皇后来至床榻前,就见皇上面白如纸,呼吸微弱,好似下一秒人就要去了。
贤妃自然也看到了皇上此时已是不好。
想到自己临进门时送出去的消息,想来皇儿该是有所行动了。
临近戌时,众人此时长跪下,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昏昏欲睡。
京郊外,二皇子已带着自己的精兵良将,在内应的策应下进了城。
众人全都骑着战马,快速朝宫门口而去。
杂乱的马蹄声回荡在深夜里,惊醒了不少睡梦中的百姓。
有人好奇下打开自家门缝,就见一队队士兵,快速朝皇宫奔去。
要变天了!
住在京城的百姓,总是有些敏锐的嗅觉,看着这些士兵,大家全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慢慢合上了门。
随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蒙了被子在身上睡觉。
只今夜注定会让许多人睡不着!
马蹄声由远而近的来到宫门口时,此时宫门口的宫墙上,已经站满了士兵。
士兵们手拿火把,将周围这块地照的亮如白昼。
站于宫墙上的平阳候,神情肃穆的朝宫墙下喊道:
“何人夜闯皇宫,快些速速退去。”
二皇子没想到,宫里之人如此警觉,竟然已经做出反应。
如今自己兵临城下,自己倒要看看,何人还能拦得住自己。
“平阳候,好久不见!”
“本皇子听说父皇病重,特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你还不快打开宫门,放我进去。”
平阳候看着底下狼子野心的二皇子,忍不住冷笑道:
“二皇子,你速度够快啊,皇上何时病重,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再者,边关将士,无诏不得擅离职守,微臣劝你速速退去。”
二人这边相互周旋时,养心殿里也不太平。
此时贤妃算着时间,看着病榻上的皇上,忽然开口道:
“圣上如今这样,只怕是要不好了,咱们是不是该趁这时间,让圣上立下国之根本?”
贤妃这话说完,太傅不由抬了眼皮,朝其看去。
不等太傅有所动作,皇后已经朝贤妃发作:
“贤妃,休要胡言乱语,国之根本早已立下,前朝之事后宫不得干政。”
“没什么事,你便跪了一边替皇上祈福吧。”
皇后此时颇有威仪,但贤妃显然是不吃皇后这一套。
其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朝龙榻前的连喜问道:
“连喜公公,你素来一直服侍圣上,可知圣上有没有立诏书?”
连喜见贤妃盯着自己,冷汗慢慢爬上了后背。
其从龙榻前慢慢走出来,尖着嗓子道:
“圣上确实立了遗诏,早前就交给了奴才,只等圣上归天后,奴才便会将遗诏公布。”
连喜说完话,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太傅这会儿看着连喜拿出的卷轴,脸色阴沉的厉害。
随即朝连喜开口道:
“大胆奴才,竟敢假传圣旨,圣上何时让你代为传旨了?”
连喜此时已经没了退路,见太傅质疑自己,也不得不挺着身板,对人道:
“太傅大人,我一直伺候圣上,圣上知我忠心,这才将圣旨交与我手中。”
太傅看着此时的贤妃与连喜公公,心底微沉。
早知二皇子要夺权,但没想到贤妃竟然也在算计皇上。
如今自己再不将圣旨拿出,只怕贤妃就要提前逼宫了。
“一派胡言,老夫手中拿着的才是圣上亲笔。”
“贤妃,你竟敢勾结阉人,乱我大晋江山,趁着大错还没犯下,速速脱簪请罪。”
贤妃也没想到,圣上竟然真的立下了遗诏,只是交与了太傅手中。
如今殿里有两份遗诏,太傅手中拿着的,必然是圣上属意太子继位。
这遗诏万万是不能出了养心殿。
此时贤妃跟连喜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向太傅。
殿中其他人,见贤妃举动,自然明白其想要做何事。
皇后此时慌忙挡在太傅身前,想要让太傅出去。
可惜两人都没想到,贤妃轻轻一掌,便将皇后打倒在地。
就是随之而上的太医,也被其一脚踢晕过去。
太傅见贤妃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立时呆住了,人人都说贤妃温柔纤弱,可竟没人知道,贤妃还有武艺傍身。
皇权危矣!
贤妃看着太傅震惊的神色,不由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自己会武一事,本就是个秘密,家里除了父亲外,就是娘都不知。
会武好啊,人人都说女子该温柔贤淑,皇后倒是照着这种模子长大的,可惜事到眼前,还不是个不顶用的?
贤妃此时心里全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太傅不是贤妃对手,慌乱下被贤妃一脚踹回了龙榻前。
即便如此,太傅手中仍紧紧攥着圣旨。
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一段距离的殿门,太傅忙要大喊。
贤妃见此,一把便要朝太傅脖颈处抓来。
眼见太傅要栽在贤妃手中,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这响声似是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