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霏双手接过信封,只觉得这一沓纸沉甸甸的 —— 里面全是牵挂。
每月王二叔来京城送货,总少不了带这么一沓信,把家里的念想全捎了过来。
掏完信,王二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红木锦盒,递过来时还带着点客气:“芳霏丫头,你别嫌弃。这是顺子娘的一点心意,她的绣工比不得长乐姑娘,也比不得楼里的绣娘,就是个心意。”
芳霏连忙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把精致的团扇,看得她眼睛一亮。
扇面上用金线勾勒出太阳,银丝绣出朵朵白云,柳树荫下坐着个少女,正低头捧着书看,绣得活灵活现。
扇柄是檀香木的,凑近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扇柄末端挂着扇坠,串着颗水头极好的碧绿翡翠珠,流苏下面还坠着小铃铛、银元宝和小花生,看着就讨喜。
芳霏轻轻拿起团扇扇了一下,凉风里裹着檀香,流苏上的小铃铛还发出细碎悦耳的响声。
“二叔,您说啥嫌弃的话呢!” 她笑得眉眼弯弯,“这团扇又精巧又实用,我太喜欢了!”
又坐了片刻,王二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刘家商行该把货物核对好了,便起身告辞:“芳霏丫头,我去那边看看,就不多坐了。”
他每次来京城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实在没办法。
芳霏搭起的这摊子生意越做越大,如今王二除了送京城碧水阁的手工包,姜氏绣坊又加了量,江南那边还新添了两家碧水阁,每月他都得带弟兄们跑上一趟。
不过王二倒也乐在其中:每跑一趟都有不菲的收入,还能顺便给自家娘子挑几匹上好的布料,心里满是踏实。
送走王二和二毛,芳霏和马茗茗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春桃手里的锦盒上,盯得春桃手都发紧,连忙解释:“是他非要塞给我的!我没想要……”
“哦?这里面是啥稀罕物件,还神神秘秘的?” 芳霏饶有兴致地凑过来。
“我也不知道,他说等他走了再让我打开。” 春桃说着,手已经掀开了锦盒盖子。
盒里躺着一支银步摇,可步摇下面坠着的东西密密麻麻一大坨,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芳霏凑近一看,看清一个坠子的模样,“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
马茗茗也探过头去,看清上面坠的物件后,也忍不住拿手掩着嘴笑。
春桃又想笑又觉得窘,举着步摇嘟囔:“这啥呀!也太……” 眼里满是对二毛的 “怨念”。
另一边,刚走出没多远的二毛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忍不住笑:“准是春桃在念叨我!我就说嘛,这礼物她定然喜欢。”
“你送的啥玩意儿?” 王二顺口问了句。
“步摇!可是我巧思构造的!那银匠老头看我的眼神,满是欣赏!” 二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某个银匠老头内心独白:小子,你确定我那眼神不是看傻子?)
“你还有这能耐?” 王二满脸不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二哥,你还别不信!” 二毛急着辩解,“虽说我比不得芳霏姑娘那般心思巧,可也有自己的本事!不然能让那老头熬了好几天,才把这步摇做出来!”
“行吧行吧,你有能耐!” 王二赶紧打住话头,他可不想跟这兄弟聊什么首饰制造,不想听这小子吹个滔滔不绝。
不过要是二毛真有能耐把春桃追到手,他心里也着实为这兄弟高兴。
这边姜氏高定绣坊里,芳霏的笑声还没停下来。
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凑近了看那步摇上的坠子,一个比一个招笑。
她指着其中一个形似米线的银坠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银匠爷爷也太不容易了,竟能把一碗米线做得这么小,还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啥!”
“可不是嘛,” 马茗茗也跟着点评,嘴角压都压不住,“要做得小巧,还得留着物件的模样,确实费功夫。”
“你再看这个 ——” 芳霏又指着另一个坠子,笑得更欢了,“连卤大肠都给坠上去了,他咋想的啊!”
马茗茗看了看那些银坠子,笑声又大了些:“你别说,这些玩意儿,倒全是春桃平时爱吃的。”
“呀!茗茗姐、芳霏东家,你们别笑了!”
春桃脸都红透了,慌慌忙忙把步摇塞回锦盒,“啪” 地一声扣上盖子,心里头全是对二毛的埋怨,暗自嘀咕:“等着吧!下次你再来京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这边又窘又气,那头的二毛却正得意,脑中幻想着春桃对这份礼物的喜爱,每天看到步摇一定会想到自己。
不得不说二毛的心愿达成了,每当春桃看到那只步摇,想他想的咬牙切齿。
再说月棠居的事,不过一天功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就连美人阁,也跟着受了牵连,生意一落千丈,往日里门庭若市的模样,如今连个上门的客人都少见了。
美人阁生意垮了,倒也在芳霏意料之中。
先前光顾美人阁的,多是常去月棠居的夫人小姐。
如今月棠居出了这档子事,那些夫人小姐就算想出门,也被婆母、家主禁足在家,哪儿还敢往外跑。
夜色渐浓,白日的燥热被驱散了不少,一丝凉风掠过,将芳霏房间窗上的纱幔吹得泛起涟漪。
忽然,窗外映出一道身影,借着月色,影子在纱幔上轻轻晃动。紧接着,一声“喵喵”的猫叫传了进来。
芳霏忍不住笑了,起身打开房门:“江少主倒是好雅兴,不在海上待着,反倒跑到我院子里学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