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女跟在盛娇身边,亲眼瞧见这般多的好东西,也是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什么珍珠缎匹,玉翠宝石,熊皮虎骨,应有尽有。
另还有一张山庄的孝敬单子,上头写明了周江王世子将这一处山头都记在了盛娇名下,孝敬单子里的东西自然也要交给盛娇打点。
光是这一张单子里所涉及的东西那可就多了,粗略一算,这一年的进项就足有一万多两。
盛娇心头有些暖暖的。
眸光落到了那单子最后的落款印章上,那是周江王世子的专属签印,上头写着他的大名。
盛娇眼色微动,不着痕迹地将这些都收好。
虽说打点这些庶务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儿了,但重新上手,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将这一切都分门归类,一一放好。
嫁妆加上聘礼,足足能装满一百二十抬。
可不是虚抬,每一抬都沉甸甸的。
凭心而论,她本对这次指婚并无太多感触。
这只是她顺理成章返京的一次机会罢了,只要不嫁给魏衍之,那么嫁给谁都没差别,江舟也好,旁人也罢,其实她并未放在心上。
原本她以为江舟也跟自己想的一样。
都是依从着皇命婚嫁,面子上差不多就得了。
可没想到,江舟先给了令牌,又将聘礼办得这般周到体面,有些盛娇没想到的东西他都给安排上了。
要知道,这会子江舟还在为他父亲寻药所奔波。
他应该忙得无暇顾及这些才对……
盛娇不由得想起从前,魏衍之忙起来的时候,好像从未有过这般体贴。
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将这些物件一一登记,将每一抬嫁妆都贴好签子,盛娇忙活这些时,总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四月二十八,黄道大吉。
清晨起身梳妆,吃茶拜谢,还要进宫还礼,禀明帝后。
一番流程下来已近黄昏。
明贵妃见她一身喜服,大红烈焰,衬得盛娇越发姿容极盛,明艳端丽,如美玉生晕,难描难绘的绝色天成,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魏衍之不在京中,否则瞧见这般美貌,又如何能愿意放手?
观复学堂正门打开,流水似的嫁妆跟在喜轿的后面,就等着新郎官来迎亲。
吉时就快要到了,可门外依旧冷清,没见到江舟的身影。
盛娇想起昨日收到的书信,秀丽的眉尖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星女匆匆而来。
“娘子,我家主子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早本来就该返京了的,主子的书信也该送到娘子手中……可就在今日午后,主子那边消息全无,我也联系不上晖聿。”
星女敏锐,见吉时将至也未有动静,忙不迭去查了一遍。
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她惊讶地发现原先送出去的信鸽又回来了,那本该传递出去的消息依旧安然无恙地绑在鸽子的身上,显然没人动过。
“娘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即便是沉稳的星女,此刻也有点慌了神。
谁家婚嫁不是新郎官来迎亲,方能出阁。
一场婚事闹得这般隆重,最后周江王世子连面都没露,那盛娇岂不是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盛娇轻轻阖眼,思索片刻:“吩咐下去,吉时到了就出门,不必等新郎官来迎亲。”
“娘子……我家主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星女都快哭了。
她真心希望盛娇能成为周江王府的女主人。
自然更明白新婚当日突遭这么一茬,给哪个女人都会心里不舒服……这不是明着打脸么?叫人家新嫁娘如何自处?
“待会儿喜轿出门,你不用跟在我身边,悄悄离京去找江舟。”
盛娇抬眸,温柔且镇定地轻笑,“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你也一定有法子能找到晖聿,找到他,尽快带他回来。”
她的眼睛明澈坚定,有一种能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星女突然明白了。
退后两步,她单膝跪下行礼:“娘子放心,我定不负使命!”
外头响起了锣鼓鞭炮声,吉时已到。
盛娇不慌不忙盖上了盖头,打开大门款步而出。
她坐上了喜轿,吩咐:“起轿。”
宫里派来的嬷嬷吃了一惊:“女君大人,这新郎官还没到呢……”
“无妨,别耽误了吉时,起轿直接去周江王府便是。”
“可是……”嬷嬷眼珠子一转,“还是不合规矩,难成体统,不如还是再等等。”
“嬷嬷是母妃送来帮我料理新婚琐事的,可不是来给我做祖宗的,耽误了吉时,回头陛下与皇后问起来,嬷嬷怕是不好交差。”
嬷嬷脸色突变,难看至极。
“我也非初嫁,什么规矩的并不在意。”
“若嬷嬷坚持要等新郎官,那这婚还是不成了吧,回头嬷嬷与我一道入宫请罪便是。”
听到这话,嬷嬷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地喊了一声:“起轿!!正门开!新娘子出阁了!”
喜轿稳稳抬起,缓缓出了观复学堂的大门。
后面跟着的嫁妆一路洋洋洒洒,绵延一整条街,街边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红妆与灯火交相辉映,茫茫暗色间,与那绚丽的霞光几乎融成一体。
正在沿街茶楼雅间里的曹樱菀见状,大惑不解:“周江王世子呢?为何没来迎亲?”
“八成是出事了。”一旁的平川公主眯起眼眸,“啧,但愿不要与我那九皇兄有关。”
曹樱菀眉心一沉:“我去瞧瞧。”
刚走两步,她又回头叮嘱平川公主:“殿下若是得空,进宫打听一番,别叫有心人拿捏了娇娇!”
“不用你提醒。”平川公主也起身,又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送嫁队伍,与曹樱菀分头行事。
此刻,盛娇察觉到有些不对。
这喜轿前行的道路似乎有些偏离。
“这是去周江王府的路么?”她问外头一直跟着的嬷嬷。
“女君大人,这是一条近路。”嬷嬷忙赔笑,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这元贞女君竟这般敏锐。
还坐在喜轿里,盖着盖头,竟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盛娇冷笑:“我原先就觉着你奇怪,没想到还是小看了嬷嬷,嬷嬷竟不是贵妃娘娘的人,而是景王殿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