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可以,但老夫有条件。”
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萧璟煜和顾念雪,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宣璟帝毒解,你需以太子令颁发五毒盟旧部通关文书,不愿留京者,可持文书自由出入十六州关隘。还有······”
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名单,上面记着十七个名字,
“这些人当年拼死护送盟中妇孺南迁,被朝廷通缉至今,得给他们平了罪名。老夫以蛊虫起誓,他们手上没沾过无辜百姓的血。你是太子,又是我乖徒儿的夫君,老夫断不会让你难做。”
萧璟煜二话不说,接过羊皮纸道:
“没问题,前辈若能救父皇性命,孤以萧氏宗祠起誓,定当兑现诺言!”
他抬头时,目光坚定如铁,却在触及顾念雪担忧的眼神时,不自觉地放柔了神色。
唐傲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腻歪!”
他转身从药箱里翻出个小玉瓶,瓶口刚打开,一股腥甜的气味便弥漫开来,
“‘霜非烬’霸道无比,得用至亲血肉做药引。” 他突然坏笑着看向萧璟煜,“要不,让太子割块肉?就当给你父皇尽尽孝心?”
“好!”
萧璟煜话音未落,佩剑已出鞘三分,剑锋刚要划向小臂,却见一道倩影疾掠而来。
“不要!” 顾念雪惊呼着扑上前,纤白指尖径直去抓那泛着冷光的剑身。
萧璟煜瞳孔骤缩,本能地旋身收剑,锋利的剑刃擦着她的指尖险险划过,带起一缕青丝。
“胡闹!”他猛地丢开佩剑,颤抖的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腕子,目光如炬地盯着那片被剑气刮红的肌肤,“有没有伤着······”
话未说完,却在触及她眼底盈盈水光时,如被抽去了浑身力气,只剩满心疼惜。
唐傲也被顾念雪方才的举动惊了一瞬,但看到俩人现在腻歪的模样,顿时没了逗弄的心情。
“逗你们玩的!”
说罢,他伸手扯开腰间皮囊,将刚才从莫桑那儿拿到的金蝎放了出来。
只见他屈指弹破指尖,一滴鲜血精准地滴落在金蝎背上。
原本蛰伏的金蝎瞬间苏醒,八只长足迅速挪动,如履平地般爬到宣璟帝心口。
蝎尾高高扬起,闪电般扎进那团漆黑如墨的蛊纹。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蝎尾化作透明的管道,将黑色蛊毒如抽丝剥茧般缓缓吸出——
顾念雪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奇的一幕,心中惊叹不已。
她从未想过,毒蛊竟然还能这么用,这只金蝎,当真是蛊中至宝,也难怪师傅如此在意它。
“瞧见没?” 唐傲得意地扬起下巴,脸上皱纹都因骄傲舒展开来,“这只金蝎是老夫培育的第三代蛊王,也是最成功的一只,不枉老夫以自身精血喂养它这么多年,即便被莫桑那小子抢了去,试图驯化,可只要闻到我的气息,它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顾念雪恍然,难怪方才,这只金蝎在接触到师傅的血时,会是那样的反应。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金蝎的尾巴颤动了几下,吮毒的动作渐缓。
它像是完成使命般,缓缓爬离宣璟帝心口,最终停在唐傲掌心,尾钩亲昵地蹭着老人布满老茧的虎口。
再看宣璟帝,原本青紫如茄的唇色已褪成淡粉,鼻翼间的呼吸也重了几分。
“小乖乖,辛苦啦,回去给你喂点儿好的······”
唐傲心疼地用指尖戳了戳金蝎背甲,后者竟像听懂了般,螯肢轻轻开合。
“师傅,难道您还要用自己的血······”
唐傲摆摆手,“放心,金蝎早已练就百毒不侵,无需再以血喂养,只要一些生肉即可,鸡鸭牛羊肉都行,它不挑。”
顾念雪松了口气,上前替宣璟帝诊脉,指尖刚搭上腕脉,嘴角便扬了起来。
宣璟帝原本如游丝般的脉象,此刻竟沉稳了许多,虽仍有几丝蛊毒残留,但已无大碍。
“真不愧是师傅,您这蛊王当真是天下一绝!”
“那是自然!” 唐傲昂起头,“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他忽然收了笑意,瞥了眼榻上的宣璟帝,
“不过这老东西中毒太深,金蝎得再吸七日残余毒素。记住,金蝎为他吸毒之时,必须让他昏迷 —— 老夫不想跟他照面。等治好了,老夫立刻出宫,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鬼地方半步。”
顾念雪明白,师傅与宣璟帝之间的仇恨如同一道鸿沟,怕是永生难以跨越。
反之,她也不想让宣璟帝察觉师傅还在世,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前辈放心,此事便交予孤来安排,每日亥时三刻,定让父皇安睡后再请您施为。”萧璟煜说道。
唐傲满意地点头。
顾念雪抬眸看向萧璟煜,“你在这儿陪父皇,我先带师傅去歇息。”
萧璟煜“嗯”了一声,声音不自觉柔下来,
“你也早些歇着,今日折腾得定是也累了。”
唐傲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故意大声咳嗽:
“咳咳!老夫还在呢!酸掉牙了!”
他转身就走,
“乖徒儿,赶紧带路!老夫和金蝎都饿了。”
”来了来了!“
顾念雪忍笑跟上,离开时,瞥见萧璟煜望着她的目光中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
夜,如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京城笼罩其中。
萧璟瑞在城郊破庙里,踱步不停,烛火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映衬出他眼底的焦虑与狠厉。
“哐当” 一声,副将窦临猛地推开庙门,夜风裹挟着热气灌入,烛火剧烈晃动。
“殿下,丽嫔娘娘被抓入宗人府了!” 窦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慌张。
这消息,宛如一记重锤,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太子已经命人严加看管宗人府,凭借太子的刑讯手段,娘娘只怕是撑不了多久。”窦临声音低沉,满是担忧。
“那本王就提前动手。”萧璟瑞冷眸微闪。
“殿下三思!” 窦临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西直门布防严密,就算有内应,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城门!贸然行动,实在太过凶险!”
“本王可没说今日动手。”萧璟瑞瞥了窦临一眼,语气淡淡,“可探查到荣亲王的兵马到何处了?”
“大军已经抵达京城外七十里外的清风镇。”窦临回答。
萧璟瑞猛地转身,袍角飞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神色复杂难辨:
“本王这个皇叔,动作倒是快得很。” 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仿佛要将满腔的疑虑与警惕都宣泄其中,
“就是不知那老匹夫,到底会不会真心帮本王。哼,恐怕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本王绝不能让他把我当垫脚石,还是得早做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