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贵妃的翡翠护甲 “咔嗒” 一声裂开细纹,面上却强撑着三分笑意:
“交代?本宫行得端坐得正,何须向任何人交代?”
萧璟煜的眸子骤冷,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冰冷的声音从齿间挤出:
“是啊,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凶手恐怕就是算准了无人敢查到娘娘这里,才会想到躲藏在歆萃宫,娘娘对此毫不知情,自然也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太子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身为贵妃,自是不会包庇一个敢戕害皇上的刺客!”
她猛地转身,扬手给了贴身宫女冬儿一记耳光,胭脂色的指印瞬间在冬儿脸上浮现,
“定是你这贱婢看管不严,让歹人混进了宫!还不快将刺客抓来正法!”
冬儿捂着红肿的脸颊,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奴婢该死!这刺客定是乔装打扮混进来的,奴婢这就去调集侍卫 ——”
“不必劳烦贵妃娘娘。” 萧璟煜冷笑打断,他脚步忽然逼近,“这会儿,人已经魂归西天,娘娘大可高枕无忧。”
顾念雪指尖轻轻按住萧璟煜袖口,眼波流转间已将人向后带了半寸,
“今夜月色寒凉,贵妃娘娘万金之躯,还是先回去歇息为好。刺客既已伏诛,明日待父皇醒转,再细细彻查也不迟。”
凌贵妃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刚想与萧璟煜辩驳两句,
“娘娘,”话落,顾念雪已莲步轻移,挡在萧璟煜面前,眼神却透着几分凌厉,“如今父皇尚在病中,朝中局势未稳,还望娘娘以大局为重。”
这话说得软糯,却似是提醒,又似是震慑,让凌贵妃到嘴边的尖刻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萧璟煜任由顾念雪牵着手转身,广袖扫过宫灯,明灭间将凌贵妃扭曲的面容割裂成无数碎片。
袅袅青烟中,凌贵妃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后殿方向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沐风等人抬着浸透血渍的担架匆匆而过。
浸透血渍的裹尸布下,莫桑半睁的绿眸泛着诡异青灰。
凌贵妃攥紧绣着并蒂莲的金丝帕,指甲深深抠进缎面,却只冷冷睨了眼尸身,任由他们从身侧经过。
“阿煜,我知你心中愤懑。” 顾念雪望着宫墙上映出的剪影,压低声音道,“可如今不是彻底摊牌的时候······但我们可以先将丽嫔······”
她说话时,远处后殿突然炸开冲天火光,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将所有秘密都烧成了飞灰。
凌贵妃倚着朱红廊柱,望着漫天星火,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娘娘,莫桑一死,那皇上那边······”冬儿垂首躬身在侧,望着凌贵妃鬓边颤动的东珠,喉间发紧。
凌贵妃转动着腕间的翡翠镯子,
“慌什么?”她嗤笑出声,“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未曾经本宫之手,就算皇上醒来,弑君的罪名也落不到本宫头上,况且,不还有丽嫔嘛,本宫纵了她存在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冬儿瑟缩了一下,仍硬着头皮道:
“可丽嫔若是落在太子手里,那康王会不会坐不住?”
“那不正好?倒省的本宫浪费口舌了。一个冲动无脑的废物,本宫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若是有骨气,便该硬气一回。”
“娘娘说得是,康王若借此发难,咱们便可坐山观虎斗,还能······”
“嗯?”凌贵妃猛然一个凌厉的眼神让冬儿瞬间闭了嘴,鎏金护甲挑起冬儿的下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冬儿扑通跪地,额头贴紧冰凉的青砖:
“娘娘英明!”
凌贵妃抬头望着天穹,原本皎洁如银盘的月亮,此刻悄然躲进翻涌的乌云之后,恰似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掩去了光辉。
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染红半边天幕,将她的瞳孔也映得猩红如血,明暗交错间,眼底翻涌的算计与狠戾昭然若揭。
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棋盘之上。
——
亥时三刻,宗人府地牢的铜锁发出刺耳的响声。
丽嫔踉跄着被推入潮湿的牢房,金镶玉镯在铁栏杆上撞出碎裂声。
她望着满地青苔上凝结的暗红血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被人拖进地牢,那时她不过是个替主子试毒的小宫女,蜷缩在柴房角落啃着发硬的窝头,听着隔壁传来的刑讯惨叫。
“本宫要见康王!” 她扑到铁栏杆前,指甲抠进掌心,“帮本宫传信给康王,告诉他本宫在宗人府!”
巡夜的牢头提着风灯转过拐角,灯光在他刀疤纵横的脸上晃出狰狞阴影。
见牢头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却始终一言不发,心急如焚地褪下腕间玉镯,
“你若肯帮本宫,这个便是你的!”
牢头斜睨着那只在气灯昏黄光影里泛着柔光的玉镯,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像是被逗乐的夜枭。
他扯了扯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襟:
“娘娘省省力气吧,宗人府如今归太子直管,小的们便是爱财,也不敢拿脑袋开玩笑。”
丽嫔指尖猛地收紧,以为他是嫌少,猛地扯下头上的累丝金钗:
“这只金钗价值万金,你拿去换钱,只要帮本宫传个口信即可!”
牢头瞥了眼金钗,忽然大笑起来,远处刑房传来的惨叫声适时混入其中,凄厉得像是被剥皮的野猫。
“娘娘可知上回收了犯人银子的狱卒怎么死的?”
丽嫔蹙眉不语,拿着金钗的手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牢头猛地将风灯往前一送,跳动的火苗将他脸上狰狞的刀疤照得忽明忽暗:
“被太子的暗卫割了舌头,泡在装满蚂蟥的瓦罐里整整三天三夜,那些吸血的畜生钻进他的耳朵、鼻孔······”
话音未落,隔壁刑房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混着铁链拖拽的声响。
那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丽嫔后颈发寒 ——
她记得这声音,几个时辰前,她曾看见良嫔被按在刑架上,鲜血顺着剥落指甲的指尖,在青砖上蜿蜒成可怖的红梅。
“娘娘可知良嫔犯了什么罪?”
牢头凑近铁栏杆,腐臭的气息扑在丽嫔脸上,“皇后娘娘的人从萱美人床榻下搜出了迷情香,那小蹄子连刑都没受,就把良嫔卖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出砍头的手势,“现在良嫔正受‘百道酷刑’的第二道 —— 剥皮揎草。您猜怎么着?当场吓晕过去了,等冷水泼醒,不用问,全如竹筒倒豆子般吐得干干净净。”
丽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表面却强装镇定。
那个送药和密信的小宫女早已被她灭口,尸体早已被扔至宫外乱葬岗。
就算查,也只会查到良嫔因弟弟被斩而怀恨报复,绝不可能牵连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