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淌过城堡的尖顶,黑湖泛起碎银般的涟漪。
微风风裹着淡淡的草药香掠过长廊,羊皮纸在办公桌上沙沙轻颤。
地窖中,斯内普此时正低头给温之余腰侧的伤口换药。
他灵活而修长的手指捏着浸了药水的纱布,动作精准而克制。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去到医疗翼,原因是温之余吃完饭就各种的撒泼打滚,坚决不承认自己违背了誓言。
而此时温之余也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任由魔药大师在他伤口上随着摆弄。
目光悠悠的落在被茶几上摊开的《预言家日报》上。
“教授,”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卢修斯被魔法部拉去调查了。”
“嗯,”斯内普一边上药,一边回答他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划过伤口边缘:“显而易见。”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温之余盯着他低垂的睫毛,斟酌着词句:“我以为,他是你朋友?”
“呵,”斯内普手下一重,疼得温之余瞬间嘶了一声:“怎么,你要去把他保释出来?”
“我哪敢啊……”温之余疼得眼眶发红,却还是扯出个笑:“就是随便问问。”
斯内普没理他,拿过纱布给他包扎。
又盯着报纸看了一会儿,温之余抿了抿唇,还是决定继续说。
“这种时候……总会有人选择病急乱投医吧。”
他故意让尾音飘忽了一下,目光却落在正低头忙碌的魔药大师身上。
“比如……寻求某些不可撤销的魔法保障?”
闻言,斯内普的手顿了顿。
他手中的药勺与玻璃瓶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叮\"声。
随后,他缓缓抬眸,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你是想说什么?”
他不觉得温之余会突然好心和他讨论卢修斯的事情。
毕竟前几天他才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卢修斯和他靠得太近。
如今卢修斯被魔法部带走调查,要说最开心的,其中一定有温之余的身影。
地窖突然陷入安静,连壁炉的火苗都停止了细微的噼啪声。
被人猜穿,温之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但他没有移开视线,犹豫的准备委婉一点。
所以他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契约一旦立下,就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斯内普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良久,像在解读某种复杂的魔文。
“你觉得我会……”
“不要和任何人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好吗?”
“……”
这一句过后,地窖再次陷入安静。
温之余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斯内普朝他扯出一抹嘲讽:“呵。”
“教授,我说真的!”温之余准备翻身坐起,但很快就被斯内普一手压下。
魔药大师俯身逼近,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危险的暗流。
“你觉得我会愚蠢到和谁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邓布利多?伏地魔?还是……卢修斯?”
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斯内普其实差点笑了。
他觉得温之余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
然而,温之余却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任何人。”
“包括我。”
两人四目相对,斯内普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直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难以置信的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认真和严肃。
所以……温之余是真的觉得自己会和别人立下牢不可破的誓约?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原本想直接答应或者略过的回答被他卡在了嗓子眼,迟迟吐不出来。
他的安静让温之余的金色眼瞳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熔化的黄金。
灿金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斯内普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他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斯内普的手腕:“答应我。”
三个字重若千钧。
魔药大师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温之余惯常的撒娇或者玩笑。
那些藏在玩笑下的担忧,那些欲言又止的暗示,此刻都化作这个简单到近乎恳求的要求。
“我……”
他本该嗤之以鼻,本该嘲讽这个荒谬的担忧。
但当他望进那双眼睛时,所有准备好的刻薄话语都消散在唇边。
他清晰的看到了温之余眼中倒映着的,是某种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对失去的恐惧。
壁炉的火光突然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斯内普看着那些晃动的阴影,恍惚间仿佛幻想到了另一个时空的画面。
那个自己站在了某个黑暗的房间里,对着魔杖立下不可违背的誓言……
“教授?”温之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斯内普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再次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我会考虑。”他说。
以后的一切都还未定,他从不许下虚幻的诺言。
就像他从未对温之余许诺过他们的未来。
他抽回被握住的手腕,转身时黑袍翻涌如同夜色的羽翼。
这不是拒绝,也不是承诺——只是最诚实的回答。
温之余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这就够了。”
他轻轻按着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足够了。”
这熟悉的话语让斯内普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记忆在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去年圣诞节的那天晚上。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话语,同样的人。
和那一次一样,他不曾给他承诺,也不曾给他慰问,就连说话都半遮半掩。
可偏偏两次都是这样,偏偏两次温之余都只是说……
这就够了……足够了。
两次相似的场景在脑海中重叠,斯内普的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了魔杖。
他突然意识到,温之余要的可能从来都不是什么山盟海誓,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未来承诺。
他要的,也许仅仅只是是此刻最为真实的温度。
哪怕这温度里裹挟着的其实是刺骨的寒意。
就像现在,他站在地窖昏暗的光线里,看着温之余自己系好长袍的最后一颗扣子。
那人嘴角还挂着笑,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仿佛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与恐惧都不存在。
“我去睡了。”温之余说,声音轻快得像是讨论明天的天气。
斯内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月光从高处的窄窗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恰好横亘在两人之间。
温之余的脚步在那道光前停顿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