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玉捧着暖炉,望一眼周边的寥寂,给身旁的官差使了个眼色。
厉声下令道:“好好搜!”
“是。”
官差应声哄亮,再次把钱大人吓了个哆嗦,瞪着眼睛看着跟来的官差水灵灵的在眼皮子底下兵分多路,好不声势浩大。
梁子玉并没有告诉钱大人,这次他带来的官兵出自宫里的御林军所乔装,为的就是打得皇田内部一个措手不及。
此番他前行,皇上已经将贺大人分析的门道私下告诉了他,按贺大人的说法是,近些年皇上罚没了不少贪官的田地,皇田占地比之前朝扩大了一倍不止,这么大块地能藏的事情可不少。
年庚所分析的事萧帝不是没怀疑,只是朝堂之事绊住了他的手脚,眼下按年庚给出的法子,不仅能收拾干净皇田里的隐私,顺利还能帮前朝清理出一半烦心事,萧帝何乐而不为。
便在这时,钱大人注意到上林苑一干官员领着衙役正往这边来,梁子玉转身好整以暇的看向来人,嘴角不觉微微扬起一笑。
上林苑监正是知道现任屯田司主事乃忠勇伯府世子,哪怕对方品阶不如他,但也得好生相待,“本官不知二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双方作揖见礼,梁子玉道:“下官奉皇上旨意下查皇田账目,来得忽然,该是下官打搅了正监大人的工务才是。”
“诶,哪里哪里。”监正脸上笑容谄媚。
要说监正乃是皇上旧部,此人虽没什么大才,在于性子安逸稳定,所以才放心把人放到上林苑主理监正一职。
“既然梁大人和钱大人是来查理账目,当下便随本官前往衙门,今年的账目已是存放在衙门案室,便是有些冬日里产生的支出,还需各庄头管事送上来,不过,本官已派人知会各庄头管事。”
“如此也来。”梁子玉应笑点头。
就在梁子玉二人准备随上林苑官员前往衙门之际,旁侧忽然出现几名官差,押着两名庄户工头模样的人前往。
监正等官员不由得眼眉一抖,尤其是下面的左右监丞更是吓得瞳孔紧缩,暗自咬牙自知大事不妙。
不等监正询话,一名官差近前来禀,“梁大人,我排查前方的皇家山林处,发现这两人行径鬼祟,尾随之下发现了山林背面竟暗藏私兵密处。”
“什么?”监正吓得脸色又一大白。
在他管辖的皇田地界窝藏私兵,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很快,监正认出被押住的两名庄头,气极败坏的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左右副监丞。
左右副监丞二人在听闻私兵营被发现时,脸上血色尽退,腿软跪地。
站在监正身旁的右副监正虽面上表现得紧张害怕,却止不住暗暗勾起嘴角,宰相大人说的没错,借助朝廷清查皇田之事,将三皇子党和五皇子党的私兵宫一网打尽,并非不是好事。
左右副监丞分别是华阁老和刑部尚书的门生,官差查到这两个党派眷养在山林里的私兵,足够华阁老和刑部尚书在朝中褪一层皮。
怪只怪这两个蠢货,得了消息居然明晃晃的让庄头前去知会私兵营,在这节骨眼等同给人引路,真真是蠢出天生,右副监正不禁在内心腹诽嘲讽一番。
而左副监正沈钊全程跟个边外人员临场吃瓜,时不时悄悄从袖笼里摸出一颗大枣塞嘴里,心想,他也没听老子传来消息,感觉朝廷突然拿皇田开刀,其中恐怕还藏着什么隐私。
沈钊初来上林苑任职左副监正,也是受过这里几方同僚的排挤,但他为人性子内敛,平素不爱多管闲事,久而久之几方党官也就慢慢不把他当回事。
并非沈利不想掺和其中,他也曾找老子祭酒大人商议皇田内里隐私,建议把皇田里的弊害上奏折子,却都被老子严词制止。
国子监祭酒大人为人虽清廉,却最烦掺和党派之间的角斗,他深知各党权臣将人安插在上林苑,不过是与皇室进行一场私下博奕,一旦有人从中撕破这层面纱,掀起者就得做足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围剿。
沈老大人只愿家族仕途平顺无灾无难,不做那贪赃枉法的勾当,也不当那被枪打的出头鸟,家族自然就不会受到任何一方的迫害。
此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钱大人,眼下看见事情还牵扯到权臣眷养私兵一事,好险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心更是凉了大半截。
得了,这趟回京他还是想想怎么请辞,好的带上一家子归隐乡下算了。
梁子玉瞄了眼前头跪下的两名副丞大人,再瞟了眼被摁押在地上的庄头,越发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
贺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华阁老和吕大人居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豢养私兵,藏得可是够深的啊。
然而,不等众管员发话,其中一名被押在地上的庄头,戾气十足的瞪着梁子玉,“我知道你,忠勇伯府世子,但小的还是奉劝世子,有些事只怕会耽误 了大人的前程,到头来还惹来笑话。”
说话的工头是华阁老亲侄,半点不惧来人,可见其平素在皇田做庄头,权力并不小。
当下掺和到党派之间的阴私,老监正已然吓得大气不敢出,干脆不作声了,只想着回头怎么跟皇上上请奏书请罪的好。
梁子玉睨了眼地上说话的工头,好笑的摩擦暖炉的纹路,悠悠开口道:“哦~,本世子还真就不怕惹人笑柄,放眼京城曾经笑话过本世子的人还少吗!”
庄头显然没想到忠勇伯府世子如此不上道,便不怕撕破这层脸皮,真以为有皇上背书,华家便治不了忠勇伯府不成。
“先把这两人押回京,至于查没的私兵宫派人看起来,其余的继续给本官搜。”
“是!”
官差们的应声,如同重锤,砸得老监正呼吸都有点不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