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老爷和郡主回乡省亲祭祖的消息,很快从码头传开,距离码头较近的南河酒楼,向掌柜听闻消息忍不住来到门前张望,看见从眼前悄然远离的马车背影,以及前面那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
想到自家当年流失的运道,向掌柜重重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宛惜难受。
当年庚一行人骑马进到村口,已有不少村民自发来到村头迎接,道贺声恭迎声不绝于耳。
现在他们万河村在整个兖州城都出了名声,不仅受到官府重视,连带着村里适龄婚配的大伙子小姑娘,都成了十里八乡媒人最常走动的村子。
贺家小院门里门外,早就围满了族里的长辈及交好的村民,张婆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眼眶泛红的等待来人。
“阿娘~”
当看见从马背上下来的年庚,还愿一口一个阿娘的喊她,张婆子眼眶险些没止住,连声道好。
直到看见从马车里下来,便快步向她走来的闺女,张婆子的眼泪终究止不住。
“阿娘。”锦绣上前紧紧的扶住老娘伸来的手。
“好,老婆子我还能看见我家瑶儿,真好。”
锦绣见不得老娘掉眼泪,眼眶也跟着泛红,为老人家拭去眼角,哽咽地嗔笑道,“娘,您说什么呢,女儿自然惦着阿娘。”
王氏也在旁激动的红了眼,说道:“阿娘看见郡主回来高兴。”
“瞧五嫂嫂也打趣我来了,快别这样,你们和阿娘永远是我和年庚的家人。”
王氏揩了揩眼角,直点头,伸手抱过当家男人怀里的明疏,“好姐儿,累坏了吧。”
明疏眨了眨眼睛,讨喜的笑道,“现在不累了,岁好高兴见到外婆和五舅母。”
小姑娘讨喜的话,让在场众人村民们内心一阵感触。
心里直道,瞧瞧,还得是徐家的张娘子有福气,教养出来的郡主还有下面的孩子个个都是念情份的,再看看人家小姑娘如今的装扮,果真是贵气。
年庚向面前的族里管事,还有特地从族学书塾过来的张丙怀,深深揖了一礼,“年庚在此,见过各位。”
众人纷纷回礼,“回来了好。”
贺年正和赵氏抱起几月不见的小孙子,眼瞧着自家孙子跟了年庚和郡主,身上穿的料子都是顶好的,除了精神提不起劲来,小脸都圆了一圈,便知道孩子在夫妻俩身边跟着享福。
锦绣揩去眼角的泪,看了看年庚。
年庚意会,向大伙说道:“大家快别站着了,进院里坐。”
众人应声,村民们也都是有眼力,他们不过是来沾沾眼福,总不好真的跟进院里叨扰。
年庚招呼族里长辈和兄弟一并到堂屋吃茶,锦绣吩咐竹青领人将带来的一箱礼果给村民们派下去。
张婆子知道闺女和女婿这两天回来,昨儿便让人把小院里外洒扫了一遍,打开门窗通了风。
整个贺家小院热闹一片,男人们在堂屋里吃茶说话,女人们在院子里开了两桌,摆上茶碗放上点心酥糖瓜子。
相较起堂屋里的男人,院子里的女人们,如族里交好的族长娘子婆媳俩,赵氏,王家娘子婆媳几个,春花婶子,小罗氏,郑婶子等,个个起初在锦绣面前都有些拘谨。
毕竟,锦绣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大家担心刻意奉迎又怕自己说错话,倒是锦绣放得开,直言道还是同以往一样相处,可即便如此,大家都谨守分寸。
年庚这次回来,将手里剩下的田税分了部分到族里,另外的一部分给到了作坊,至于作坊是用来置办新田种木薯也好,或是发放犒赏做事得力的工人也罢,他和锦绣都不过问。
要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抵如此,族里出了位功名学子,全族上下家家都得了好处。
当然,给出甜枣的同时也不忘暗下敲一闷棍,话里话外让族里管事约束族人,莫要在背地里干出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损了贺氏一族的名声不打紧,若是牵连到他们夫妻俩,头一个出手的不必旁人。
族长和九爷等管事自然没口子的应下,眼下不说年庚享有官身,还有郡主的名声在外,贺氏一族只管老老实实的呆在老家,将来指不定还能跟着享更大的福气。
自打贺重齐被天子追封为太师,贺氏祠堂头牌的位置早已更替,包括年庚的生母安国夫人慕容氏,也是头一个入祠堂牌位的宗妇。
今儿族长和族老们同年庚商量,明儿算准吉时开祠祭祖,年庚自然答应,回乡祭祖的过场还是要走。
下午后半晌,院里的女人们想到郡主舟车劳顿,总不好一直叨扰,便都渐渐散去。
事后,锦绣带老娘和两位嫂嫂回到正房里叙话,“娘,我怎记得宫里安排到您身边伺候的人手,不仅是两位嬷嬷。”
从回到村里开始,锦绣就发现阿娘身边只有两位近身服侍的婆子,担心她老人家嫌人多麻烦,回头把人发卖了出去。
她自然不是心疼卖掉的奴仆不划算,而是觉得老人家年岁渐渐上来,身边多几个人服侍,做子女的总会安心。
张婆子心底熨贴得紧,拍了拍闺女的手,说道:“宫里来的都是好的,老娘怎舍得发卖,但老婆子我成日在这乡下,自个能走能动还不到事事让人服侍的份,便同你四哥五哥商量留下来两个,剩下的给二丫头和四丫头身边送了去。”
梁氏微笑颌首,她明白婆母的心意,从宫里出来的侍女都是体面的人物,分到她闺女和侄女身边,也算是在婆家长了脸面。
“二丫头身怀六甲,身边有几个娘家安排去的人手伺候,嫁得再远咱做长辈的也放心不是;四丫头刚出阁,虽说梁家指定亏不了那丫头,也当是我这个做阿奶的一份心意。”
梁氏感激笑道,“是,阿娘。”
又向锦绣说,“桂姐儿听说她小姑和姑父回乡,今儿一早还往家里捎话,说是这两天便带姑爷回乡下给你们见礼。”
“也好,我和她姑父不没见过新姑爷。”锦绣笑道。
王氏也说,“何止啊,早几天二丫头让人捎话回来,说要赶回乡下等你,她五叔立马派人去回话,让她安心呆在家中养胎,没得坐马车颠簸动了胎气,顾家姑爷该是明日就来。”
锦绣知道草丫头是真心惦记着她,会心一笑,“那丫头还是这么毛躁。”
张婆子笑道,“可不是,便是你从前惯着她的性子。”
母女婆媳几个在房里叙话到太阳落山,直到竹青领人在灶房备好了晚膳,在院子里开了两桌,一家人包括贺屠夫两口子一起吃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