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枝年岁小,平时得到的赏钱转手就交给了爹娘老子保管,这两枚铜板还是胡管事夫妇俩留在小丫头手里好看,没得近身在主子身边伺候,手里连个子儿都没有,身上的寒酸劲倒给主子招来晦气。
明疏完全看不出杏枝的局促,挨个仔细介绍起摊上剩余的玩偶,这些全都是她的心头宝贝,要不是能赚几个钱,她才不舍得卖呢。
前院,锦绣清点着院里的贺礼,吩咐魏娘和扶桑领手底下的人,将礼单上的物件分门别类,再送到后院的库房。
这时,丹若从前厅端来一盏放温的花茶,“娘子,您吃口茶歇歇。”
锦绣微笑的将手里的礼单交给魏娘,接过茶盏微微抿了口,见丹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柔声问:“怎么了?”
丹若抿了抿唇,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闻丹若所禀之事,锦绣脸上一阵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瞟了眼后院的方向,说道:“你好生安抚两丫头,回头把钱给她们补上。”
“是,娘子。”
见丹若转身前往后院,锦绣不禁摇头失笑,嘴里低低的嗔骂了句:“臭丫头。”
小小年纪倒是会捣鼓身边人的荷包,这财迷的小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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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哥儿们从书塾回来,就看见前院里还有好些礼箱,没来得及送往后院库房。
今儿一早他们虽然去了书塾,可丞己和丞舟已得知父亲[姨父]考过春闱的消息,而且中的还是榜首会元。
消息自然是通过院长和先生口中得知,手底下教的学生家出了个新科会元的大事,院长和先生少不得从学生口中套上几句话,好的将来维护好这层关系。
须知,各地举人通过了京城春闱科举成了贡士,已经可以向吏部申请官职。
当然,这类等同花钱走门道,换来的无非是遍远小地方的县丞、或是京中不起眼的小吏。
如此这般,倒不如隐忍上几日考过殿试,再由朝廷钦点入了翰林院做个修边角的小京官,该知道自古以来,通过春闱的贡士再联考殿试,考上皇榜的机率几本是十成,除非作奸犯科或是文章潦草,不然,一般是不会被淘汰出局。
所以,年庚拿下春闱会元,几乎奠定了他几日后在殿试上角逐一甲之名。
今儿春闱会试一放榜,京城坊间已有不少人,开始押注新科皇榜进士名头。
无形中,贺年庚肩上背负了几十上百家老百姓的希望,盼着他再中一甲,让他们从这场押注中赢回一年饱饭的银子。
入夜,年庚总算带着满身酒气回来,房里已备好洗漱的浴桶和热水,锦绣屏退了魏娘几人,亲自给当家男人找来干净的寝衣,将他推到屏风里边洗漱。
待年庚洗漱完从屏风出来,坐在罗汉椅上做针线的锦绣,目光示意桌几上放的那碗解酒汤。
年庚嘴角噙笑,先是上前拿开媳妇手里的活计,牵着她的手,说道:“不是说了,夜里别做细活,当心伤着眼睛。”
锦绣笑道:“今个咱家托了你的福,收到了不少的好料子,这不,得给你和孩子都做几身好衣衫,日后穿出去也体面不是。”
“行了,别贫嘴,快把解酒汤喝了。”
年庚哪敢不听媳妇的话,挨着坐在罗汉椅上,拿起解酒汤灌了几大口。
锦绣打量着他的脸色,想着,今日在外面该是没少喝。
想到闺女办的事,锦绣不由得调侃道:“你知道你闺女今日做了啥事?”
年庚喝下最后一口汤,先是谨慎的观察媳妇的脸色,可不敢替那丫头胡乱说好话,试探性道:“丫头大了,是该好生管教。”
锦绣斜睨他一眼,“是得多教她些规矩,今个这丫头连身边人的银子都掂记上了,小小年纪学人做起了买卖。”
年庚:……
他想说,闺女这机灵劲,越来越像她娘了。
他放下碗,握过媳妇置于桌面上的手,说道:“虽然有失规矩,却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好姐儿天性随你,脑子机灵对银子感兴趣这是好事,回头娘子仔细与她说说这其中利害,相信好姐儿自个也能想得通。”
锦绣明显不吃他这套,“今个我已经说了,这几日罚她描红五十个大字各十遍。”
年庚:……
“怎么,夫君心疼了?”
“怎会,丫头犯糊涂确实该罚。”年庚识时务者,就差拍胸脯保证,或是给闺女再加上十个大字。
明疏:爹爹,女儿谢谢你!
见状,锦绣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许,缓声道:“并非我愿狠下这心肠,一直以来咱俩将这丫头保护得太好,有些事情得让她清楚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得事事以她为先,不然,将来吃亏的就是她自己。”
贺年庚柔和的眸色染上几许笑意,握着媳妇的手紧了几分,深知瑶儿为着他和孩子,在背地里用心良多。
想到小丫头委屈的小表情,他不由笑道:“如此,小丫头可有哭鼻子。”
“倒是没怎的敢哭,许是也知道自己错了。”
年庚不禁摇头失笑,是该给小丫头点教训才是。
“好了,最近你得养好精神,过几日还得殿试不是。”
贺年庚心头暖洋洋的,牵起媳妇的手,“时候不早了,我陪娘子早些歇下。”
锦绣刚要把一旁的针线料子往边上篮子里放,忽然,整个人腾空被揽腰抱起,吓得她心口一颤。
下意识看了眼关紧的房门,嗔怨的白了眼男人:“快别闹,明日你和孟举人还得赶早上贡院递交联考帛书。”
“无妨。”
“……”
月黑风高,望着眼前男人的轮廓,锦绣也随之动容的揽紧他的脖子。
怎么办呢,这可是她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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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凤禧宫。
皇后自醒来后,精神气色一天比一天的渐渐好转,她虽总是给人一副清冷寡淡的姿态,却不是个喜欢躺在榻上静养的人。
更多时候,独自静坐在偏殿制香,自从她亲手了结了晴嬷嬷,娘家相府曾多次托人往宫里递话,想再送一名伺候的心腹婆子进宫孝敬。
好不容易清理了凤禧宫,皇后又怎会再让相府插手后宫之事,便连回绝的话都懒得分出一个字,对待相府的请求全数置之不理。
皇后的决然态度,萧帝都看在眼里,三不五时就摆驾凤禧宫,美其名曰【朕心惦记皇后凤体康健】,实则趁机修复与皇后的夫妻情份。
即便皇后从来没给他好脸,甚至来说像陌生人一样冷寞,但萧帝依旧乐此不疲。
以至于皇后都觉得,萧帝怕不是宫变那日遭了谁的道,从此患上了癔症。
要说男人就是贱骨头,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上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