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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握着那只金灿灿却透着刺骨寒意的手镯,掌心微微发汗。他心中满是纠结 —— 元湛对东郭村有大恩,平日里出手更是豪爽至极,如今这小平安突然送来金饰,实在难以轻易收下。况且这些金子沉甸甸的,分量十足,自家弟兄们哪有像元湛那般丰厚的家底,平白无故收了这份厚礼,日后如何还这份人情?
“哎呀,给孩子的,别撕吧,听话……” 小平安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众人摊开的手掌,语气中带着孩童特有的撒娇与执拗。冰凉的金子贴在皮肤上,一种陌生又新奇的感觉涌上东郭村众人的心头,对这位突然出现、从未谋面的少主,竟生出几分格外热烈的亲切。
“收下吧,就当府君的一片心意。” 鬼差在一旁笑着打圆场,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管我爹爹什么事,这是我给的!” 小平安的笑容瞬间凝固,话音未落,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清秀可爱的面容扭曲变形,白皙的脸颊上爬满缕缕黑色条纹,宛如蛛网般诡异;他的大嘴猛地裂开,尖锐的牙齿密密麻麻,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活脱脱一个从幽冥深处爬出的恶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众人后退几步,手不自觉地摸向兵器。
“小平安,你又吓唬人!” 鬼差无奈地嗔怪道。
刹那间,小平安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身影如鬼魅般在众人眼前一闪,瞬间从左侧闪现到右侧,声音里满是求饶:“哪有,我可没有!各位江湖上的老汉,炕上的爷们……别生气嘛!” 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与方才的恐怖模样判若两人,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中对这位神秘少主愈发捉摸不透。
“就有,就有!” 尖锐的童音突然从角落炸开,惊得众人纷纷转头。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花布衣裳的乡野女童,踏着一串清脆悦耳的叮铃声,一蹦一跳地从阴影中走出。她浑身上下挂满了翡翠玛瑙、珍珠宝玉,每走一步,那些价值连城的配饰便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仿佛将一座移动的珍宝阁穿在了身上。
小平安见状,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哎呀,小豆丁,你这个有缸粗没缸高,脖子以下全是腰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嘴上虽然说得豪气,可他的身子却一个劲儿地往鬼差身后缩,圆溜溜的眼睛还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小豆丁。
鬼差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只接到通知说上面会派人支援,哪能想到来的竟是这两个 “活宝”!论起道行,就算是地府里赫赫有名的鬼股校尉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地退避三舍;可要说起调皮捣蛋的本事,这俩小家伙在地府也是出了名的 “混世魔王”。鬼差暗自庆幸,任务交接完就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刚迈出一步……
“哪去啊?” 两道稚嫩却透着狡黠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知何时,小平安和小豆丁一人抱住鬼差的一条腿,两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从他膝边探出来,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小豆丁晃了晃脑袋,发间的珍珠流苏跟着晃动:“镇山虎叔叔,下山娇姨姨可是让你带三盒雪魂香回去,你凑够了吗?”
鬼差神色一窘,心虚地摇摇头:“还没……”
“就是啊!” 小平安猛地从鬼差身后窜出来,一蹦就站到了他的肩头,双手抱胸,鼻孔朝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咱们爷们出来就是挣钱给娘们儿花的,你挣不到钱,好意思回去嘛。”
“你说谁是娘们儿!” 小豆丁柳眉倒竖,眼睛瞪得溜圆,身上的翡翠配饰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作响,仿佛也在为她鸣不平。
“没说你!” 小平安把脑袋一撇,故意做出一副看不到小豆丁的样子,还晃了晃脑袋上的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下来!” 小豆丁伸手去够站在高处的小平安,急得直跺脚。
“我不!” 小平安灵活地左躲右闪,一边躲还一边做着鬼脸,把小豆丁气得直跳脚,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
林间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听说李村长家也是一对龙凤胎啊。” 这声音带着刻意的调侃,字字如针,刺得李信等东郭村人脸色骤变,他们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兵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警惕的目光迅速扫向声音来源。
“赵姑娘,好久不见!”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窈窕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人身着黑色劲装,将完美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胸前的曲线更是比往昔愈发饱满。谁能想到,眼前这风情万种的女子,竟只有十六岁?
“赵姨娘!” 小平安和小豆丁兴奋地欢呼一声,像两只灵活的小兔子般一蹦三尺高,径直蹿进赵熙瑶怀中。刹那间,赵熙瑶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三九天的冰窖。两个小鬼沉甸甸的身躯压得她手臂发沉发酸,胸前更是一片冰凉,但她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笑意,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孩子,一边随手掏出一锭金子递给平安,又取下头上精美的发簪赠予豆丁。这般亲昵熟络的举动,看似寻常,却让李信心中警铃大作,气血在体内翻涌 ——“姨姨” 和 “姨娘”,看似相近,实则有着天壤之别,这一声称呼,暗藏的心思不言而喻。李信暗自冷哼,在他看来,女人总是擅长用这种手段来拿捏人心。
就在两方人马暗自较劲、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服装各异的洋人闯入众人视线。这些洋人金发碧眼,身着奇异服饰,靴子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土。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营地,仿佛这里是自家地盘,对赵熙瑶和李信等人视而不见,径直围坐在篝火旁,旁若无人地吃喝起来。只见他们不知从何处掏出油滋滋的羊腿,随手一甩,竟变魔术般拿出一套高脚杯,杯中盛满色泽诱人、散发着醇厚香气的红酒。
李信的手下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们并非馋那羊腿,而是被红酒独特的醇香勾得酒虫大动。虽说他们也曾喝过洋人带来的酒,大多酸涩难咽,但眼前这些红酒的香气,却与以往喝过的截然不同,令人心神荡漾。
“来吧,尊敬的李先生和赵女士,如此良辰美景,不喝一杯真是浪费啊。” 为首的洋人操着生硬的汉话,举起酒杯,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些洋人不过五六人,数量虽少,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却浓烈得惊人,甚至比赵熙瑶带领的几十人队伍还要重。
元湛挑选的罪军,皆是来自欧罗巴大陆和亚美利加的狠角色。他们是最变态的杀手、最疯狂的疯子,经过层层严酷筛选,才得以成为罪军一员。眼前这几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厉,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宣告着他们手上沾染的累累鲜血。
“喝点,喝点,爱德华叔叔,快给小平安倒点!” 小平安在赵熙瑶怀中蹦跶着,奶声奶气地催促道。
“好的,平安!” 被唤作爱德华的洋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眼神中却毫无笑意。他拿起酒壶,缓缓斟酒,篝火映照下,那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晃荡,宛如鲜血一般,为这场意外的相遇更添了几分诡异与危险的气息。
平安端起高脚杯,猩红如血的液体在杯中泛起诡异的光泽。他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咕嘟嘟的吞咽声在寂静的营地格外清晰,那深不见底的喉咙仿佛永远也填不满。一杯下肚,他意犹未尽,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嚷道:“再来一杯!” 说罢,用力挤开身旁的爱德华,一把抢过架在火上还滋滋冒血的半生不熟烤羊腿,像头饥饿的小兽般疯狂撕咬起来,油渍顺着嘴角滴落在华贵的金饰上,衬得他既滑稽又透着几分野性。
相较之下,豆丁则宛如从深闺走出的大家闺秀。她轻轻捏着高脚杯的杯脚,姿态优雅地抿一口红酒,樱桃小嘴微微抿起,细细品味着酒液在舌尖流转的滋味。随后,她用银质餐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羊肉,小口小口地咀嚼着,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娴静,与一旁狼吞虎咽的平安形成鲜明对比。众人见状,纷纷露出惊讶又玩味的神情,低声议论着这对小家伙的反差。
就在气氛看似平和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起初如远处闷雷滚动,紧接着愈发强烈,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地下奔腾。与此同时,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众人脸色骤变,纷纷握紧兵器,警惕地望向四周。
顺着众人惊恐的目光望去,靖安城的方向,一道漆黑如墨的洪流冲天而起。那洪流比黑夜还要浓稠,宛如一条来自幽冥的巨蟒,疯狂扭动着身躯,似乎要将苍穹捅出一个窟窿。洪流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哀嚎和尖锐的嘶吼,每一声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召唤,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天空中的星月瞬间失去光芒,整个世界仿佛被这股邪恶力量吞噬,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之中。
平安和豆丁起身多了几分凝重,“好了各位,吃饱喝足,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