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笼罩着关东山的山林,朔风呼啸,卷起残雪在空中狂舞。胡青青狼狈地穿梭于林间,她那身由毛发所化的红花大氅沾满了鲜血与泥泞,宛如一朵在暗夜中凋零的残花。指尖紧攥着仅存的三张符纸,那是她此刻仅存的微薄希望。身后传来蟒三太痛苦的嘶吼,她猛然转头,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 —— 只见那水桶般粗壮的蟒蛇,正被数十具身披漆黑重甲的骷髅兵死死缠住。这些骷髅兵异常魁梧,甲胄上刻满诡异符文,每一次挥动骨刃,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蟒三太身上缠绕的雾气在亡灵法术的侵蚀下,迅速腐蚀出一个个漆黑的孔洞,仿佛预示着生命的流逝。
“奶奶!快走!” 蟒三太的嘶吼声中充满了焦急与绝望,蛇尾奋力一扫,将一具骸骨狠狠击飞。然而,腐叶堆中却不断有新的骷髅爬出,它们整齐划一地叩击着骨骼,那单调而又阴森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如同死神的丧钟,令人毛骨悚然。与此同时,东桑军队的火枪在林间交错开火,子弹如流星般穿梭,擦着胡青青的耳际飞过,击中树干的瞬间,木屑四溅,在她的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胡奶奶,用香火坛!” 身旁的萨满们早已浑身浴血,却依然坚定地挡在她身前,还有那为数不多的满脸惶恐的小仙儿们。
其中一人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刺着的火狐咒文,那鲜红的纹路仿佛在燃烧,“我们给您断后!” 胡青青咬碎银牙,怀中的青铜香火坛突然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决心。她刚要扯开坛盖,林间突然腾起一股诡异的绿色烟雾,如同恶魔的触手,迅速弥漫开来。
随着烟雾翻滚,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显现。亡灵法师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他身披破烂的东桑和服,那衣服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显得极为不合身,宛如孩童的戏服。他的肤色苍白如纸,凹陷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仿佛两个深邃的无底洞,让人望而生畏。嘴角涂抹着暗色唇膏,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腰间挂满了用人骨串成的饰品,每一块骨头都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着阵阵腐臭。他缓缓抬手,地面积雪瞬间裂开道道缝隙,无数腐烂的手臂破土而出,如同饥饿的恶鬼,争抢着向若金坛众人的脚踝抓去。
胡青青深知亡灵法师的可怕之处,只要给予他充足的材料和时间,他就能凭借亡灵法术将战力成倍提升。而这地下埋葬的骸骨足有数百具,即便她身为八炷香的老仙儿,此刻也不禁慌了手脚。她奋力挥动衣袖,身上的火色红花翩翩落下,与那些腐烂的手臂接触的瞬间,炸出阵阵噼啪声响。然而,她的伤势尚未痊愈,法力也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火花仅仅飘下几十朵便后继乏力。那些炸裂的手臂很快被更腐烂的手臂覆盖,上面还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黑线虫,它们扭动着黏腻的躯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天照的子民们,献上你们的灵魂吧,哈迪斯会照顾你们的。” 亡灵法师的声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尖锐而又刺耳。他抬手一挥,十几具身着忍者服装的僵尸从烟雾中浮现,这些僵尸胸口的弹孔中不断渗出黑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让我看看,狐妖的内丹是不是比人心更甜...”
胡青青怒喝一声,将手中的符纸化作火焰掷出,然而火焰在触及僵尸的瞬间,便被那诡异的绿色烟雾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蟒三太猛地盘住她的腰肢,蛇身如离弦之箭般撞断两棵松树,“走!往兴安岭北麓!那里有...”
话音未落,一支淬毒的苦无突然从暗处飞来,精准地刺入蟒三太的鳞片间。蟒三太痛苦地蛇尾一震,将偷袭的东桑忍者从幻术中荡出。那忍者狞笑着抽出短小的苦无,血珠溅在胡青青脸上。她愤怒地挥出狐火,却见亡灵法师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周围所有尸体突然齐刷刷站起,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骸骨墙,将他们的退路彻底阻断。
就在众人陷入绝境之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熊嚎突然从头顶传来。胡青青抬头望去,只见数十名骑在冰熊身上的罗斯人如天神下凡般冲下山坡。这些罗斯人身着厚重的兽皮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他们手中握着大口径的霰弹枪,枪口喷出的火舌照亮了他们冷酷的面容。最前方的冰熊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狠狠拍下,带起大片冰霜,所到之处,骷髅瞬间碎成齑粉,场面震撼至极。
“是罗斯人的冰熊骑士!” 老萨满惊恐地惊呼,“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一枚火枪子弹便穿透了他的咽喉。冰熊骑士背后,体态不逊色于棕熊的罗斯火枪手们迅速排成齐射队形,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胡青青被蟒三太奋力甩进雪坑,才堪堪躲过一劫。再抬头时,那些冰熊骑士已经扔下霰弹枪,换上了由冰原寒铁炼制的重锤。寒铁重锤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僵尸头颅上,将它们砸得粉碎。冰熊们也纷纷施展冰系法术,有的吐出寒冰锁链,将僵尸牢牢缠住;有的喷出冰刺,如利剑般穿透僵尸的身躯;还有的甩出冰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亡灵法师见状,疯狂地念动咒语,腰间的施法材料不断崩解、散落,化作诡异的符文融入空中。那些忍者僵尸的身上顿时浮现出绿色光芒,不仅防御力大幅增强,还沾染了剧毒。只要被它们碰到,便会瞬间中毒,全身麻痹。
“抓住狐妖!那个穿红衣服的!” 罗斯人的指挥官挥舞着镶嵌宝石的马鞭,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将胡青青视作囊中之物。
蟒三太的蛇尾横扫而过,卷起漫天雪浪,暂时挡住了火枪手的视线。胡青青趁机掏出香火坛,颤抖着打开暗黄色的符纸坛盖。刹那间,坛中飞出数百道金光,那是历代萨满的残魂和若金坛积攒三百年的香火之力!金光如利剑般撞向亡灵法师的绿色烟雾,在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炸响,强大的能量波动震得周围的树木纷纷摇晃。
“不好!” 亡灵法师惊恐地慌忙后退,却被冰熊骑士甩出的寒冰锁链缠住脚踝,摔倒在地。胡青青趁机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在坛盖上。青铜坛顿时爆发出百丈光芒,林中山石开始剧烈震动,隐约有远古巨兽的虚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仿佛即将苏醒。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枚冰冷的枪口突然抵住了她的后心。罗斯火枪手的眼睛在皮帽下泛着诡异的白光,他用生硬的汉语冷笑道:“放下坛子,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胡青青心中一惊,刚要施展法术反抗,身上的火焰红花便被一股极致的冰寒瞬间冻碎。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顺着枪口蔓延至全身,她本就法力干枯且受伤的身躯仿佛被寒冰包裹,动弹不得。她这才意识到,背后的并非普通罗斯人,而是一位寒冰血脉极度浓郁的血脉骑士。
青铜坛酝酿的虚影,也因她的咒语和舞步被迫停止而渐渐散去,残留的金光勉强护住她的内里,与那股寒冰之力默默对抗着。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胡青青咬牙切齿地问道。
血脉骑士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若金坛的香火坛,我们觊觎已久。有了它,我们罗斯人就能掌控更强大的力量。你乖乖交出坛子,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胡青青心中怒火中烧,“休想!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就在这时,蟒三太瞅准时机,猛地挣脱束缚,庞大的身躯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血脉骑士撞去。血脉骑士见状,不得不暂时放开胡青青,举枪射击。蟒三太灵活地扭动身躯,巧妙地避开子弹,同时喷出一口毒雾,逼得周围的罗斯人纷纷后退。
“奶奶,快走!我来断后!” 蟒三太大声喊道。
胡青青深知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紧紧抱着香火坛,转身朝着山林深处飞奔而去。蟒三太则挥舞着蛇尾,与罗斯人展开殊死搏斗。它的身上不断被冰刺、子弹击中,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但它依然顽强地抵抗着,为胡青青争取逃脱的时间。
终于,在罗斯人的围追堵截下,胡青青成功摆脱了敌人的视线。她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喘着粗气,心中满是担忧。她知道,以自己和蟒三太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罗斯人抗衡。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向元湛求助。
而另一边,蟒三太在拼尽全力挡住罗斯人后,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它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元湛所在的方向爬去。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搬来救兵,救出胡青青,守护若金坛的传承 。
那个使用火枪的奇特罗斯人,拔起枪想要结果了伤痕累累的蟒三太,就在扳机即将激发的时候,又垂下了枪口,他好像看到了之前养的獒犬,那次他也是这么挣扎着回去,唤来族人把自己从冰蚺的嘴里救了出来,现在它的骸骨还在自己的庄园静静埋葬。
寒冰发动将蟒三太冰封起来,收起精美和粗犷相结合的火枪,整个人一阵噼啪作响,原本单薄的身躯瞬间变大,宽松的棉服被撑的和皮球一样。
宛如冰熊成精的他,冲入还在抵抗的东桑队伍中,那里还有他的老朋友,一个白人却叫着东桑名字的可怜虫。
化身小巨人的伊万骨头缝里爆出冰碴子,棉袄碎成布条子,露出一身蓝白色的腱子肉,上头结着霜花,跟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黑瞎子似的。东桑人那单发步枪“啪”地响,铅弹打在他胸口蹦出火星子,他咧嘴一乐,犬齿间卡着冰碴子——东桑人的破枪子儿,还没关东山的山核桃硬。
“八嘎!集中掷弹筒!”东桑指挥官的军刀磕得钢盔叮当响,“这怪物必须死!”三十来个东桑兵蜷在松树下头,抬着青铜制的“王八盒子”往伊万这儿喷火星子。伊万抽了抽鼻子,闻见一股子腐尸味儿——比关东山老林子里的熊瞎子洞还阴寒,是那些只敢躲在暗处的亡灵杂碎在作法。
那亡灵法师缩在六具武士尸首中间,六个切腹的东桑鬼子肚子豁开,肠子跟烂草绳似的拖在冻硬的石板上。亡灵法师的和衣浸着黑血,指甲抠进尸首肚子里,扯出还在抽搐的肝肺,嘴里叽里呱啦:“哈迪斯大人!请收下这祭品,将毒牙刺入罗斯人的喉咙!”
“狗日的叽歪啥呢?”伊万冰拳“哐当”砸进一辆马拉弹药车,木轮子飞出去砸穿俩东桑兵的胸膛,“你们东桑的天照大神,闻着跟馊了的豆酱一个味儿!”他脚掌碾地,“喀喇”一声冰墙从雪地里窜起来,把亡灵法师困在当间儿。远处传来冰熊骑士的怒吼,十二头披甲大熊踩碎东桑人的鹿砦,骑手挥着裹冰的链锤,砸得东桑兵步枪枪管直弯。
改名为上杉的哈迪斯信徒突然抬头,俩眼珠子跟抹了石灰似的发白,嘴咧得能看见后槽牙:“罗斯的野蛮人!冰能冻住肉身,冻不住灵魂!”他把肝肺按在血糊糊的咒文上,六具尸首“咕咚”坐起来,烂嘴一张,露出长着青苔的牙。伊万眼皮子猛跳,那些伤口里爬出的黑甲虫,背壳子上刻着东桑鬼画符,跟关东老林子里的山蚂蟥似的吸血。
“受死吧!”上杉尖着嗓子喊,甲虫群“嗡嗡”压过来。伊万双臂一架,冰层裹得跟冰砬子似的,可听见甲虫啃冰“咔嚓咔嚓”的动静。有几只爬他脖子上,前爪子划开皮肉,他闷哼一声,觉着伤口跟浇了辣椒水似的烂起来。斜眼一瞅,二十步外,自家火枪手正跟东桑忍者绞在一起,燧发枪托子砸得忍者“乌天狗”面具直响,有个十六七的小伙计被苦无抵住下巴,血珠子滴在雪地上洇开小红花。
伊万腰一拧,掀起冰浪卷得甲虫四处乱撞,剩下的在雪地上化成黑汤,一股子烧糊的头发味儿。他看见冰墙外头,东桑“足轻”举着鱼油喷灯燎冰熊,熊肚子上的毛“滋滋”冒烟,可那畜生还拿爪子拍碎了东桑兵的“胴丸”,掌心里卡着碎骨头碴子。
“哈迪斯大人!快睁眼!”上杉嗓子喊得直冒血沫子,摸出个带辫子的人头,是今儿个刚砍的关东猎户,“用这灵魂下诅咒!让这蛮子的骨头里爬满冰虫,子子孙孙都在雪窟窿里惨叫!”
伊万的冰爪子戳穿冰墙,离上杉脸就差三指宽。上杉的眼珠子渗出血丝,一股黑雾“嗤”地钻进伊万眉心。这时候,一个凄惨的嚎叫:“甲贺傀儡术!出来吧!”
十二具穿东桑“当世具足”的傀儡从雪雾里钻出来,关节缠着黄符,手里野太刀泛着青幽光。伊万身上的冰甲“咔嚓”裂了道缝——那诅咒跟蛇似的往骨头里钻。他扭头一看,小伙计被仨忍者按在雪里,匕首尖儿戳得眼皮直颤。
“放开那崽子!”伊万胳膊一挥,冰棱子穿了最前头的傀儡,木屑子跟符纸片子乱飞。他右拳砸在祭坛上,血咒“轰”地崩开,上杉被震得飞出去,后背撞断一棵红松,冰棱子插穿他肩膀,流出来的不是血,是黑黢黢的脓水,顺着树皮往下爬。
“罗斯野兽……”上杉吐着带甲虫的黑痰,手指头戳着伊万,“哈迪斯记住你的名字了……伊万·别林斯基……你的子孙都会在冰下惨叫……”话没说完,脑袋“砰”地炸开,甲虫从脑浆里爬出来,在雪地上爬出“血债”俩字,歪歪扭扭跟鸡爪划的似的。
伊万单膝跪地上,瞅着胳膊上的黑纹往骨头里钻。冰熊骑士砍翻了傀儡,剩下的东桑兵撒丫子跑,个子和罗斯小孩子差不多的指挥官临死前,还喊:“香火坛是东桑的!”此时,被冰封的蟒三太突然剧烈抽搐,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十指结出怪异印法,冰层“轰”地炸开冰片,身受重伤,还用秘法脱离,离开时已经是身躯打晃,性命堪忧。
伊万余光瞥见这动静,却故意背过身去拍打冰甲,嘴角扯出冷笑。蟒三太踉跄着冲进雪林,没注意到伊万刚才抠下的带血冰晶碎片,正随着飞溅的血沫子嵌入他后颈伤口。那血珠在雪地上滚出蜿蜒痕迹,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罗斯人的追踪秘术。
“跑吧,小耗子。”伊万低声用罗斯语嘟囔,指尖轻抚眉心的黑色咒印,“胡青青的香火坛在哪儿,你这脑袋比地图还管用。”
关东山的夜风卷起尸首上的雪,将伊万的脚印和大战的痕迹渐渐掩埋。唯有蟒三太逃窜的方向,一串暗红血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撒在雪地上的引路符——那不是逃亡的轨迹,而是猎人给猎物系上的铃铛。